看著隔著鐵欄桿的簡少鈞,熊浩好笑又好氣,也不知道誰才像是個需要被搭救的公主。
看時間差不多了,熊浩擔心等等沒時間簽授權,于是先把手中準備好的空白授權遞了過去:“簽了吧。”
簡少鈞卻沒接:“你不用再來了。”
“我來不來由不得你,我不來,你的公主也會找別人。”
簡少鈞一噎,不悅地睞了熊浩一眼:“他不是公主。”
“我說的是你的家屬,沒說別人。”熊浩狡黠一笑,又不是只有簡少鈞一個人會玩文字游戲。
簡少鈞:“……”看來,工作還是太少了,給他閑的。
簡少鈞知道趙嶺的脾氣,看起來溫和好說話,其實骨子里認了死理兒就不愿意回頭的。用筆刷刷刷地簽著字,看守本來想上前跟簡少鈞簽在哪里,看著簡少鈞比他還熟練的動作,默默地收回了手指。
字簽好了,手印也蓋了。
低頭看著空空如也的詢問筆錄,熊浩頭疼地想要不要象征性地詢問幾個問題?
簡少鈞抽了一張紙巾仔細擦著手指,但指頭卻仍留有鮮紅刺目的印記。
“熊浩。”
“你讓他注意休息,我這個事我心里有數,他不用擔心。”
“還有呢?”熊浩看著簡少鈞欲言又止的模樣,覺得他要自己帶的話應該沒有那麼簡單。
“還有,你跟他說,那份合同不需要我解除,人身部分違背了公序良俗,本來就是部分無效的……”簡少鈞每個字都說得很艱難,努力想讓自己的語氣平穩起來,可惜這個嘗試似乎不太順利。
熊浩怔愣住了,他飛快地消化著簡少鈞的話,隨后隱約猜出了他們簽的是一份怎樣的合同,眼睛緩慢睜大:“簡少鈞你可真行。
”
簡少鈞抬頭看向熊浩,一字一頓道:“還有一件事——我被拘留的日期,一定要對他保密。”
“后面這個可以,前面那個,你出去自己跟他說。”
……
熊浩從陰冷的看守所出來后努力調整了自己的表情,見到趙嶺自然是揀好的說。
趙嶺忍不住問案件,熊浩心中抱歉,卻也沒辦法據實相告。
“你放心,這是他計劃的一部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不用擔心他。”熊浩努力寬慰趙嶺,“簡少鈞也不傻,他比誰都知道事情輕重,他不會拿自己開玩笑的。”
知道的個屁!熊浩本來也是這麼想的,但是見了這麼一面嗎,他發覺簡少鈞就是個瘋子,一個為了屠龍愿意以一換一的瘋子。
——
熊浩和趙嶺并不知道,他們見完簡少鈞只是在門口帶著溜達了一圈后又被帶回了會見室。只不過,這一次他坐在了距離剛剛坐著的地方兩米外背對背的位置。
“徐警官。”簡少鈞并不意外徐霄光會來,卻沒想到他來得這麼快,這麼急嗎?
“你還是不肯說?”徐霄光跟看守所打過招呼了,一旦有人會見簡少鈞,第一時間打電話給自己。
簡少鈞無辜地笑了笑:“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他的目光落在徐霄光的身旁,一個眼生的警官。
“這是我徒弟。”
簡少鈞不明所以,但還是對著那個面嫩的警官笑了笑。
徐霄光又說了一句話:“這里沒有外人。”
聽見這話簡少鈞眉間一跳:“徐警官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因為沒有外人,所以想跟簡律嘮嘮家常。”
這還是徐霄光第一次這麼叫簡少鈞,簡少鈞直覺有些怪異:“徐警官,我是嫌疑人,您是警官,您不用這麼客氣。
”
“其實很多年前我就知道簡律。”隨后徐霄光說出了一個案件的名字,簡少鈞點了點頭,“然后呢?”
“所以我很早就看過簡律寫的文書,不過簡律似乎并不驚訝我是那個案件的承辦警官。”徐霄光目光犀利,緊緊地盯著簡少鈞的表情。
“我還記得徐警官非常負責。”簡少鈞哂然一笑,“徐警官承辦的案件多,而我代理的案件少,所以我記得徐警官也是正常的。”
“所以你把文件寄給了我?”徐霄光單刀直入,他看見簡少鈞的表情在這句話甫一出口時就凝滯在了臉上。這也是徐霄光當日極為錯愕的原因,因為這封舉報文件是直接郵寄到他手上的,收件人寫的就是自己。
簡少鈞眼眸微狹,鐵灰色的雙眸與深不見底的眸色碰撞在一起,旁邊徐霄光的小徒弟是大氣不敢出一聲。
終于,簡少鈞撤開了目光,卻依然是一言不發。
徐霄光扯了扯嘴角,不反駁就是最好的肯定,他敲了敲桌子:“你想要什麼?”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徐霄光突然想起了那天趙嶺所說的“信仰法律”。
簡少鈞信仰法律?信仰公平正義?
這個結論下得荒謬卻又合情合理,哪怕只是金家名義上的養子,簡少鈞應該有比當律師更好的選擇。而且徐霄光為了調查也查詢了簡少鈞之前代理的案子,他也是從最開始的小案子一點點摸爬滾打起來的。甚至于在最早的時候,還有過被當事人投訴的記錄,只不過投訴未成便是了。看得出來,金家對簡少鈞的助力并不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