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泠出來之后沒有多想,卻發現余恪竟然在大床上橫了幾個枕頭。
注意力立刻放在了那幾個障礙物上,齊泠忘了去管剛才沖洗的時候被打濕的發尾,直接上床半跪在障礙物上面,語氣終于又帶了點生機,“搞這個干嘛?”
“希望你好好休息。”
“誰稀罕。”齊泠砸了一下那堆障礙物,縮回自己那邊,“我都沒有說要在你這里睡,自作多情。”
余恪看他情緒正常一點,拿了一條干毛巾坐過去,“我稀罕你在這里,但是怕我控制不住。”
齊泠躲了一下余恪拿著的毛巾,頭往后仰,就露出一大片肌膚,余恪將他的頭帶回來,等他安分后才給齊泠擦濕掉的頭發。
“這麼熟練,你還給誰擦過?”齊泠只能用余光去看到他的樣子,也看出來輕車熟路。
“沒別人。”
齊泠食指動了動,不信。
余恪對著他的反應又多說了一句,“從你這里練出來的。”
“哪有?”齊泠反駁,他們以前才沒有做過這麼曖昧的舉動,小時候什麼都不懂,就是很純粹的友情。
“有。”余恪此時反而不急不緩,“你四歲的時候。”
齊泠這下都懶得反駁,直接把他推開,“你把我記成誰了,我明明是七歲我媽走了之后才去齊家的。”
“而且……”齊泠再次反駁,“你那個時候也就六歲,你記得什麼?”
“沒記成別人,我記性比較好也不是奇怪的事情。”
齊泠發尾已經差不多干了,他索性偏過身聽余恪怎麼編,他的確一點印象都沒有。
“那天下雨,你躲在屋檐下面哭,我去問你,你說自己找不到媽媽。”
齊泠:他確實走丟過一次。
“那次是你?”
余恪回以目光,沒有開口。
那次走丟大概是齊泠第一次接近命運的轉折點,所幸,沒有被拐走,也沒有遇到不懷好意的壞人。
趙清雨在外面擺攤,他就跟著,生意忙起來的時候趙清雨管不了他,齊泠雖然相比其他小朋友懂事,也沒懂事到哪里去。
在纏著趙清雨拿到了五塊錢之后,自己去附近的小店買東西,但是出來的時候不小心走錯了路,他找不到回去的路。
他不記得那天的天氣,但是路上的行人很匆忙,似乎趕著回去,不多時便下起了細密的小雨。
齊泠起初忍著哭,但是隨著時間流逝,他意識到自己可能找不到他媽媽,終于忍不住哭起來。
下雨天,愿意駐足的人不多,而且齊泠不信任陌生的大人,最后自己躲到了一個屋檐下看著似乎變黑的天氣陷入迷茫。
而六歲的余恪路過看到了他,小孩子之間的信任挺簡單的,余恪問他一個在干嘛,家人在哪里,發現啥也問不出之后,余恪把齊泠帶回自己家,給他擦了頭發,等到余家大人回來,將齊泠送去了警察局。
一場危機化解,余恪幾年內沒有再見到這個看起來挺乖實際特別犟的陌生弟弟。
但是這場奇遇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因為余恪媽媽那段時間逢人就夸獎他的英勇事跡。
余恪再次見到齊泠的時候是在齊家里面,他們家那個時候家境還是普普通通,齊錫他從小就認識,不過齊錫不樂意和他玩,他從小就聽從他母親的教導,和誰玩耍是有好處的,那時和余恪玩耍就是一件沒用的事情。
余恪一下子就認出了那個幾年前被他撿回去的小朋友。
但是齊泠沒有認出他來。
“是我。”余恪頓了頓,“你忘得夠徹底。”
“那不是我還小?”齊泠也頗有點意外之喜的感覺。
“是。”余恪點點頭,他那時也不知道,他們之間還有更深的羈絆,他會喜歡上當初連名字都不知道、哭都不敢大聲的小孩子。
“那也不對呀,你當初真的給我擦過,也就那麼一次,這麼熟練…你別轉移話題。”齊泠說了一半之后把自己說通了,意識到余恪瞎說了,但是沒有完全瞎說。
“所以重要嗎?”
齊泠用手指將順自己的發頂,好像也沒有那麼重要,倒是讓他知道了,原來余恪早就認識他了。
“那當初你一見面就認出我來了?”
“嗯。”余恪原先不喜歡去齊家,但是他們家里那段時間,因為有求于齊泠的爺爺,那時候天天跑,他媽媽覺得只提禮物還不夠,每次都還要捎上他。
余恪第一次的時候,齊錫不和他玩,被冷落得很厲害,他在一邊翻白眼,第二次誓死都不要再跟著,卻還是胳膊擰不過大腿,但也是這次他看到了剛回到齊家的齊泠。
齊泠被齊錫奚落得更厲害,齊錫對待他不是冷漠,而是刻意的捉弄,余恪認出他以后,自然要幫忙。
剛開始齊泠是兩個人都不搭理,后來余恪幫了他兩次之后,他們關系就開始好起來了。
“但是你怎麼認出來的?”齊泠感到有趣,明明余恪也才六歲。
余恪陷入了片刻的回憶,目光直直定在齊泠現在只有微卷的黑發上,“卷發,我就見過你一個自然卷那麼嚴重的。
”
但是現在長大了,頭發不卷了。
“還算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