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余恪和媽媽見面,就會聊齊泠,以前都是媽媽主動提起,這基本是他們唯一共同感興趣的話題,這次是余恪開頭的。
他媽媽對他講述的事情倒也不意外,余恪沒有直接說,敘述的方式是經典的「朋友」,他捏造了一個和齊泠關系極好的人,相處多年,友誼變質,但是齊泠不接受。
他媽媽沒聽完就笑著說知道齊泠不接受的原因。
聊過之后余恪才來找齊泠的,因為他理解了一些齊泠是怎麼想的,他的想法是一個死胡同,需要人來破局。
余恪媽媽在擁有這個稱呼之前叫姜時,生物老師,在學校實習第一年被學生表白過的老師。
姜時那會兒都已經和余恪的爸爸領證了,結果當然是拒絕了那個男生,然而因為這個原因,她多少對這個男生也會關注一些。
姜時過了實習以后換了一所學校教書,后來聽說那個男生退學了,高考都沒有參加,為這事還曾回去看過那位同學。
“他狀態還挺好的,我過去的時候在寫題,說是會復讀一年。”
“我看過他之后心情特別好,你爸那麼遲鈍的人都看出來了。”
“我被他一說就在琢磨原因,為什麼高興,然后想明白了,因為我當過他的老師,我曾經有教導他的義務,即使時間很短,而且還說過喜歡我,說明我在他人生中的影響力不小是吧。”
余恪聽到這里并不知道他這和齊泠的事情有什麼關系。
姜時于是主動解釋,“因為你倆那個朋友之前沒有談過戀愛,他們在這段關系中,齊泠會偏向自己站在教導的這一方,因為關系好,所以要考慮是不是見過得太少一時被蠱惑草率做出的選擇。
”
“你覺得他個想法是對的?”
“沒有對錯,而是他是這麼認為的。”
余恪受談話啟發,后來他想得更深刻了些。齊泠是比較早熟的孩子,無人可以依靠,意味著比大多數人更早要對自己的行為負責,得擔起做完一件事情后帶來的后果。
在感情中同樣,他傾向于作為成熟掌控的一方。
余恪超出了他的控制,他們先前的關系還是很好的朋友,齊泠在這樣的思維影響下不可能對他不抱有「教導」的義務。
而他感覺自己沒教好,因此愧疚,也是對自己的歉疚。
所以余恪現在要讓齊泠相信做出這個決定是因為他想,而不是他被蒙蔽,選擇他不是因為只能選他,而是這麼多人里面,他們遇見了,所有經歷都是造成最終結果的一個原因。
另外一個致命的想法,「老師」看到「學生」變好會高興,而厭惡愧疚是因為「學生」在變壞。
說明齊泠認為余恪接近他是在走向墮落。
可明明是新生。
他現在剖析愛意,希望他能夠相信。
“說你媽媽做什麼?”明明他們在說的是另一件事。
“你相信她喜歡你這件事嗎?”余恪問他。
齊泠說:“不用相信,我知道。”
“知道就夠了嗎?”
“當然夠了。”一問一答的未知話題十分消磨人的耐性,齊泠也只是忍著在回答,他要做了斷,可是余恪卻扯東扯西,“沒有騙的必要。”
“那我剛說的你聽到了,知道了,相信了。”余恪順推著邏輯,重復他最后一句話,“沒有騙的必要。”
齊泠被自己的話堵了,同時將余恪的話聽得明明白白,他其實都知道,先前也說服自己要去信任,反復在心里面和自己強調,可是習慣持續這麼久,是需要時間去改變的,他不知道這個時間是多久。
余恪剛才突然來了那麼一管強力藥劑,搞得他直接想逃,才說出那些話。
“太沒耐心了。”齊泠低聲對著空氣說。
“嗯?”由于是說給空氣不是說給人聽的,饒是余恪的聽力也沒有聽清。
“你、好、煩!”齊泠抬高語調大聲讓余恪聽清他想對他說的。
煩字落地,室內的燈光應聲亮起,齊泠在亮起前聽到前奏細微的「咔噠」聲,想著自己脆弱的眼睛又要遭受刺激的時候,一只手和光同時探到他眼前,將光線遮了個干凈。
也是夠近,不然余恪怎麼趕得上光。
余恪將燈關了才準備松開齊泠,讓他先看著窗外適應。
放開的時候衣角被勾住,余恪順勢不走,“不是說煩?”
煩還拉著不放。
齊泠撇嘴,也學著余恪的樣子不回話,“伯母喜歡我我知道,也相信。”
“那就矛盾了,你猜我們在一起的話,你媽媽還會不會喜歡我。”
余恪也算是找到了齊泠的最后一個顧慮,就是有關他的父母。齊泠的童年在他家度過的時間很長,他和他的父母關系都非常好,不在乎的人的看法他不在意,可是他父母也不一樣。
“那,見見。”
“見了就知道了。”
齊泠將勾著衣角的手放開,反錘了一下,尾音都帶上顫,“你提前說過了?”
“沒有。”他問的時候是做了遮掩的,姜時看沒看出那個朋友就是他兒子本人這事,他就不知道了。
“不用怕,你知道他們是什麼樣的人。”
齊泠得到回答多少松了口氣,聞言又瞪了一眼,“知道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