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戚長柏看著僵坐在沙發上的爺爺和滿臉愧疚的父親,心里頭什麼滋味都沒有:“我這樣活了快二十年,為什麼不能任性這一回,我為什麼連和自己成家搭伙過日子的人都不能決定,你們覺得他是男的丟人,可我這二十多年,在他旁邊才覺得是自由的,才覺得我是我,是為自己活的。”
“現在他下落不明,別說鬧得雞飛狗跳,就是兩敗俱傷,我也不會放棄的。”戚長柏嘆了一口氣,“我只是想活得像個人,您別再攔著我了。”
戚源被兒子說的面紅耳赤,他一直以為他的長柏聽話懂事,事事有他爺爺的安排,而將明卻從小就背著私生子的名分,他需要多關注一些,卻也就此不知不覺就忽略了長柏的成長。高中的時候將明被他欺負,他以為這個兒子他管不了,又討厭他和謝琳的感情,他是從來沒有想去管過,深怕長柏更加針對將明,心里也隱隱覺得將明受些委屈,這個家就能安靜一些。
“長柏……”
“你們可以不幫我,但要讓我查出來跟謝將明有關系,我絕對不會放過他。”戚長柏頭也不回地打開門,他口里的謝將明就站在門口。
“爸爸,爺爺?”謝將明面不改色地進門往里打招呼,“找我回來有什麼事?今天是什麼好日子嗎?”
他素來清雅的臉上帶著一貫的笑臉,落在戚長柏眼里就是十足的挑釁。
戚長柏冷哼一聲出了門,謝將明在里頭一直沒出來。
卷二 卻道天涼好個秋 44.求救
桑榆這一段時間都在做各種各樣的夢。
他夢到高一寒假開學不久生日,抽屜里放著一個很小的蛋糕,上頭有一只做得歪歪扭扭的兔子。
那天他收到了謝將明的生日祝福,高興得一晚上睡不著覺。
他夢到還略帶青澀的謝將明滿眼悲痛讓他滾。
還有那個他一直逃避的成年生日,困獸一樣的戚長柏不顧他的哀求狠狠地強迫他,一遍一遍地在他耳邊說:“那個野種有什麼好,你跟我吧,我不會虧待你……”
“桑榆、桑榆……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蠻橫的力道讓他咬著牙流淚,溫熱的嘴唇落在眼皮上:“我能比他對你更好,桑榆,做我的人……我發誓,只要你一個,就只要你一個!”
好痛,身體像被活活撕裂,桑榆看著天花板上的氣球模模糊糊地想,誰能來救救他就好了,誰能來救救他……
腦海里都是一張清雅俊逸的臉,或喜或悲,飄渺不定,桑榆忍不住哭著向他求救:“將明……將明——”
救救我,帶我出去吧,救救我……
好痛啊,將明……
你為什麼要放棄我?
然后,昏暗路段上超載的貨車轟的一聲側倒,大巴上都是婦女和嬰兒的哭喊聲。
車體撞開護欄翻到,他被壓在重物下,昏昏沉沉地想,如果能都忘了,該有多好。
他夢見黑暗里走出一個和他一模一樣的人,那個桑榆詭異地笑著,他說:“桑榆,你要躲避到什麼時候?美夢該醒了!別騙自己了,你就是我啊……”
桑榆控制不住地撲上去掐住他的脖子,歇斯底里道:“不!你閉嘴!你閉嘴!我不是桑榆!!我和你不一樣……我和你不一樣!”
被他扼住喉嚨的少年漂亮的臉上都是扭曲的嘲笑,他說別做夢了,根本沒有人在意你。戚長柏是騙你的,謝將明早就拋棄你了。
“我不是、我不是!”桑榆掙扎著醒過來,就看見窗外陽光正好,半開的窗戶外頭還有海鳥飛過的撲棱聲。
他茫然地看著自己的手掌,又小心翼翼地摸著自己的肚子,他不知道是該笑自己的鴕鳥心態,還是該笑戚長柏終于得償所愿。
如果他真的是人格分裂癥,那麼他所有的一切也太可悲太可笑,走來走去都沒能走出這個圈子。
但如果不是呢,他又算什麼,一個寄托著兩個男人愛情的媒介?最不算替身的替身?
太荒謬了,也太可笑了,他好像怎麼走都是死局,他被謝將明、戚長柏和自己,困得毫無退路。
桑榆起床洗了把臉,鏡子里的人陌生、陰郁、憔悴。
他不能這樣,他不能放棄自己。
可是海水一望無際,他在這里找不到任何交通工具,直升機倒是有,他也不會開啊。
他的通訊工具也沒有,能接觸到的人只有廚房那個壯碩的廚師,和葉秋陽。
他們倒是可以和外界聯絡,但是桑榆不敢說自己能弄倒誰,且不說廚師,就連偏瘦的葉秋陽都能舉著啞鈴做俯臥撐……他制服不了。
桑榆苦惱地拍拍腦袋,才出房間,就看到一貫敞亮的客廳里坐著一個人。
那人穿著一身黑色西服,頭發留著利索的短寸,面部輪廓硬朗,五官說不上多完美,但是看上去就很有型。
桑榆第一次在島上看見他。
對方優雅地放下手里的咖啡,對著懵懂的桑榆做了個手勢:“桑榆先生是嗎?久仰大名,請坐。”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應該是常年吸煙的成果。
桑榆警惕地坐下。
“很冒昧沒打聲招呼就把你請到這里,將明他啊,就是比較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