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覺得有自己的苦衷,只不過不會考慮別人的苦衷。
桑榆摸著肚子,手掌下的生命弱小到幾乎沒有存在感,除了剛開始那幾天的嘔吐,他幾乎就像不存在一樣。
葉秋陽喋喋不休的勸導都被桑榆當做了胎教,但是他想了想,是不是寶寶也被葉秋陽念叨得只想睡覺。
懷孕的感覺很奇怪,就好像這世上已經不再是你一個人,你有了真真正正的家人,他會一直陪伴你。
葉秋陽已經告訴過他,肚子里是個男孩子。
桑榆看著不遠處粗壯樹枝上的細嫩幼芽,忽然覺得這也是在他身上長出的小芽。
他就像逐漸腐朽的枝干,但是他的身上還孕育著這一枝小小的幼芽。
這就是生命的延續吧,一代一代,留著你血脈的人被你撫養長大,不管他去哪里,也不會忘了你才是他的本根。
桑榆有些昏昏欲睡,他許久沒有這樣安心的睡覺,沒有噩夢,也沒有人再逼迫他去迎合別人的想法,只有一棵小小的樹芽,桑榆耐心地給他添土澆水,希望有朝一日也能在它的綠蔭下乘涼。
桑榆的呼吸聲很淺,葉秋陽沒想到自己引以為傲的口才居然拜倒在桑榆的瞌睡蟲下,要知道他的講座在業界可是座無虛席千金難求的,沒想到紆尊降貴來給這個有心理創傷的人疏導,居然把人說睡著了,對牛彈琴,奇恥大辱!
他是不是在報復自己的營養餐和病情診斷!
謝將明多少知道一些他的脾氣,連忙小聲道歉:“葉醫生,他只是太累了,晚上的安神湯他根本喝不下去,我撞見他倒了好幾次。
”
葉秋陽挽了挽袖子,還是沒忍住捏了捏眉心:“那可是我精心調制的安神湯,暴殄天物!”
謝將明只好把他拉得遠了些才說:“那東西黑糊糊是一碗,草藥味還特別重,他聞了就惡心,所以就只能倒了……”
“誰讓他倒的,他是孕夫,思慮又重,晚上睡不好能養好胎才怪了。”葉秋陽對自己的藥物向來看得比病人還重,想了想這一個多月的湯藥都進了廁所,看都不想看見桑榆的臉。
謝將明心虛道:“我、我看他喝不了,就給他倒了。”
“你倒是會心疼人,”葉秋陽甩了甩袖子,冷哼一聲,“他再睡不好就會精神衰弱,到時候你可別后悔。”
謝將明再三保證了會看著桑榆喝藥,才送走了不甘心的葉秋陽。
桑榆的躺椅很舒服,細碎的光斑打在他的身上,乖巧至極。
謝將明貪婪地看著他的睡顏,忍不住伸手輕輕勾住了桑榆的手指。
如果桑榆醒著,一定能看到這雙眼睛多麼癡迷和眷戀。
謝將明小心地低下頭,看著桑榆輕聲說:“桑桑,等這些事都結束了,我一定帶你離開這里。”
他正要準備親一親桑榆的手,沒想到手機劇烈地振動起來。
顧羅深的電話來得不是時候,謝將明戀戀不舍地給桑榆蓋上衣服,這才掏出手機去聽。
“什麼事兒?”謝將明的語氣并不好。
“你這什麼語氣啊?吃炸藥了?”那頭顧羅深的語氣吊兒郎當,“我不是打擾你好事兒了吧?”
“我、我能有什麼好事兒?”
顧羅深嗤笑一聲:“謝將明,咱們現在的計劃萬無一失,魚已經上鉤了,你可別再對桑榆動手動腳。
”
謝將明抬頭看了看四周的茂密的樹,微微有些心虛:“我正常著呢,你可別血口噴人。”
“哦,感情跟個癡漢一樣想吃人家豆腐的不是你?”顧羅深嘲諷道,“人家醒著也不見你這麼大膽子,睡覺了占人便宜你可太猥瑣了。”
謝將明立馬就炸了:“你說話怎麼這麼難聽,一口癡漢一口猥瑣的,我怎麼著他了?”
“難道不是嗎?光明正大的敢不敢?明明知道人家嫌棄你得不行,整天熱臉貼冷屁股就算了,還要等人家睡覺了才敢揩油,你說你這小膽子也敢說要搞戚長柏,你那天是不是喝酒了才跟我商量的?”
“顧羅深,你別太過分……”謝將明被他氣的一口氣不上不下,但他向來不是跟人吵架的料,本身又心虛,白玉一樣的臉氣得通紅。
“我說錯了嗎?我哪次吃你豆腐不是正大光明的,你能不能出息一點兒?”顧羅深的流氓本性暴露,謝將明都能想到這人歪著嘴壞笑的賤樣,“你敢不敢學學我?這樣下去別說有戚長柏了,就是沒有他,我看你十幾二十年的怕還在當桑榆的知心好友呢。”
“我、我吃什麼豆腐?你以為我像你?對著一個剛剛見面的人就能動手動腳還說要包養人家?”謝將明面紅耳赤地罵他,“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就是個到處留情的流氓!厚顏無恥!”
“行吧,你也就有膽跟我橫。我可把話放這里了,別忘了咱倆的約定,戚家的股份不到我手里,你就得跟我。”顧羅深突然低沉的煙嗓像是蠱惑人心的魔咒,“你可別把我當傻子糊弄,在事成之前,將明,我不許你再這樣親近他。
”
卷二 卻道天涼好個秋 47.不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