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久,堂屋的燈依舊亮著,林沉安靜地像是睡著了一樣,他突然開口說道:“有一次,我聽見有個大媽在背后說我二姑,人傻命不好,以后死在哪都不知道。”
謝湦看向他。
“我挺反感的,我覺得能說出這種話的人才是以后死在哪都不知道的,她憑什麼這麼說我二姑。”林沉的聲音明顯哽咽了,“不會是真的吧……”
他淚眼汪汪地看向謝湦,滿眼的委屈都溢出來了。
還是說這個世界上,一個人的命其實不用旁人多說就已經注定好了,雖然不太好聽,但是命就是躲不過。
林沉在心里賭氣,不是說好人有好報嗎?二姑又沒惹誰,憑什麼就要搭一個這樣不好的結局呢。
“別瞎想。”謝湦說,“好人有好報。”
該不該相信?林沉都懷疑了。
就在此時,門外傳來電瓶車的聲音,接著有人說道:“慢點,等一下。”
二姑的聲音傳來:“阿沉,阿沉,燈開著,燈開著。”
聽到二姑的聲音,眼眶里積攢的眼淚被林沉甩落,他幾乎是疾馳至門外,看見二姑在院子門外扒著門,想進來又不敢進來的樣子。
心頓時放了松,但是后怕殘留。
訓斥是萬萬不能的,二姑剛回來,心里估計比誰都脆弱,這時候再吼她,別把人嚇哭了。
誰知道,林沉沒說話,二姑還是哭了。
“阿沉……阿沉,我忘了,對不起,我忘了。”
二姑一哭,林沉一點轍都沒了,他走過去拉開院門,說:“忘了啥呀。”
二姑哭哭嗖嗖,說:“我忘了今天是國慶節,你說過國慶節……回來的,我忘了,才想起來,阿沉,你別怪我……”
她哭成這個樣子,林沉怎會怪她,自己現在就想二姑乖乖在自己床上睡覺,平安大吉就好。
林沉無奈片刻,一把把二姑摟進懷里,恨得咬牙切齒,卻又溫下語氣說:“你到底去哪了?”
騎電瓶車送二姑回來的人是兒童福利院的阿姨,她告訴林沉,大概四天前,他二姑跑到他們福利院跟小孩子玩,趕不走,這些小孩子也挺喜歡他二姑,所以就留下她陪孩子們玩,誰知道晚上一點多了,突然從房間里跑出來拍打福利院的鐵門喊著要回家,今天是國慶,什麼阿沉要回來。
“我見她像瘋——不是,特別急迫的樣子,就騎車送她回來了。”阿姨說道。
“真是太感謝了,我二姑其實心智不太成熟,給你們添麻煩了。”林沉客氣道。
“沒事,反正人我送回來了,我得趕緊回去了。”
林沉送她到門口,再次道謝:“真的非常感謝您!”
送走了福利院的好心人,二姑也累了,回來就是睡下了,林沉搬著板凳坐在她床前,心里五味雜陳。他不知道二姑為什麼跑去兒童福利院,但是有一點他知道,自從自己上了大學,家里就沒人陪著她了。
后半夜,總算安穩,林沉抱了下謝湦,對他說謝謝,然后說了抱歉。
“抱什麼歉?”
林沉抓抓頭,“一著急脾氣不太好,我今天……好像罵你來著。”破事不堪回首,謝湦幫他找二姑的時候,因為家里沒有,林沉朝他吼了一句,類似“你他媽有沒有好好找”這種不客氣的話。
謝湦倒是大度,“沒事,好好陪陪你二姑吧,你沒想過她為什麼會跑到兒童福利院麼?你就是她的小孩。”
小孩長大了,要遠走高飛了,二姑身邊孤寂,想有人陪。
“知道了。
”
國慶七天假剩下的六天,林沉帶著二姑到處玩,雖然小地方沒啥好逛的,但是和林沉在一起,二姑每天都很高興。
很快假期結束,林沉拜托了兒童福利院的阿姨幫忙,這次二姑不會再走丟了。
林沉回到大學上了幾個星期的課,偶爾周末回一趟家,一般是周六回去,歇一晚,第二天著急忙慌的回學校。
時間一轉眼到了十一月底,S大進行了第45屆冬季運動會。
各個學院參加項目的運動員走了過場,林沉報了鉛球項目,此時在運動員的隊伍中。
謝湦在自己學院專區坐了一會來找林沉,他擠進新傳學院,找新聞與傳播專業,看見了林沉的室友費銘。
“林沉在哪呢?”謝湦問。
“那兒,看見沒,我數數看,一二三四五……第五個,倒數第二排最左邊。”費銘指給他看。
謝湦剛伸頭去找,一個不長眼的擋路了。
“讓一下。”費銘戳著擋路的人。
那人回頭看了一下費銘和謝湦,“不好意思,我拍一張照,馬上就走。”
他說話的聲音很溫柔,皮膚很白。
這人拍了照,轉身介紹說:“我是新傳攝影專業的,我叫韓覓,韓國的韓,尋覓的覓。”
☆、①①
“我叫費銘。”
韓覓的臉上還帶著友好的微笑,見突然不說話發愣的謝湦僵著臉,毫不避諱地盯著自己看,是個人都會感覺不自在。
他朋友拉著他趕緊走,韓覓匆匆說了句抱歉,有些人表面上看著帥的一臉正義,可要是脾氣不好,也是麻煩一件,韓覓又擔心這人因為擋了他的視線找自己茬,那可真是天降橫禍,得趕緊溜。
溜了之后他還挺后悔的,早知道就不報自己的名字了。
讓謝湦發愣的是這個人的名字叫韓覓,一模一樣,一字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