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費銘的母親也不認同嚴昆,只是幾個月時間一過,嚴昆盡心盡力照顧費銘看在眼里,女人的心再堅硬也還是有所松動,她對嚴昆不算很好,但也沒有之前那樣排斥了。
“其實當時我很擔心費銘會把他媽媽氣出什麼毛病,這樣我會有愧疚感,但費銘告訴我他了解他媽媽,他媽媽是刀子嘴豆腐心,總有一天會接納我們。”
如果能在離開這個世界之前能得到最親的人的認可,那會有多麼幸運。
如果能等到那一天,費銘一定會拉著嚴昆的手,重新跟自己的母親介紹道:“媽,你看,這是嚴昆,是我的愛人。”
而他的母親則會笑著回答說:“好,都進來吧,我的孩子們。”
眼淚是人身體上最輕的東西,它承載了太多的重量,以至于扛不住的時候總掉下來。
費銘在很多個夜晚掉眼淚,他很痛苦,不是身體上的疼,是他舍不得離開。
活著的離別還有重聚的可能,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嚴昆頗為感慨:“我想起高中時我媽問我高考放孔明燈的時候許了什麼愿望,我當時賊精明,許的是如果以后遇到特別困難的事的時候孔明燈的神力一定要實現我的愿望。”
“如果愿望真的能實現,你會許什麼?”謝湦問。
嚴昆想了想,眼睛里飄忽到遠方。
“如果放在前幾個月費銘剛查出胃癌的時候,我肯定是許愿費銘沒有的胃癌,健健康康,但是現在,我想珍惜當下,我只希望接下來的每一天,我都能愛費銘……”
為什麼許這個愿望?因為某一天后,費銘不在,他愛不了。
謝湦如夢初醒。
什麼才叫珍惜當下?
有情有義的雙向奔赴。
謝湦臨走前,對嚴昆說了一句話。
“謝謝你。其實我對林沉跟你的一樣。”
嚴昆略微吃驚,謝湦已經走了。
☆、③④
林沉下班后,不出意外地在公司樓下看到在等自己的謝湦。
幾個月的時間下來,林沉似乎也習慣了,只是偶爾有的時候會想這樣的意義是什麼。
跟謝湦說過自己對目前的情況很滿意,并不想改變,他還問過謝湦晚上幾點下班,為什麼每次出了大樓都能看見他。
謝湦說他有他的時間規劃,如果林沉看膩了自己,也可以明天不來,然后就真的連續幾天沒見到他。
他的堅持和適當退讓讓林沉無可奈何。
而林沉早就沒了當年的脾氣了。
“下班啦。”謝湦朝他微微一笑。
林沉嗯了一聲。
“今晚打算吃什麼呢?”
林沉說:“不知道隨便吧。”
“嗯嗯好的。”
謝湦走在林沉的左邊,要是林沉不往左邊稍微偏頭的話,是看不見謝湦的,頂多看見他的衣服。
兩人日常寒暄了幾句便沒說話了,林沉在心里想:“這樣拖著人家真的好嗎?要不然自己再跟他說明白點,別在我身上耽誤時間了。”
林沉覺得這麼些年下來,自己的性格變得挺多的,比如話比以前少了,脾氣稍微收斂了點,人也變悶了,倘若謝湦是對以前的自己有些懷念,那不如提前告訴他現在的自己是什麼樣的,省的到后來他發現原來的老情人不盡人意,中間白白浪費了那麼多時間。
要怎麼開口說呢?
林沉正想著,謝湦突然叫了他的名字。
“林沉。”
林沉心里正想著他,忽然被這麼一叫,轉過腦袋去看他。
他眼睛里那一瞬間的茫然不知道怎麼讓謝湦鼻頭一酸,眼眶里有了些許濕潤。
謝湦眨巴眨巴眼,緩了小會,說:“你還記得嚴昆嗎?”
聽到熟悉的名字,林沉是立馬反應過來。說:“記得啊,高中同學。”
還是玩的比較好的那種。
“怎麼了?”
謝湦說出來有一瞬間的后悔,不過話丟出去了,沒有回收的余地了。他想了下該怎麼告訴林沉,沒想出門道,只得如實敘述。
“我在醫院碰到他了。”謝湦說:“呃那個,費銘你還記得麼,就是大學跟你住同一個宿舍的。”
林沉好奇了,這兩人能有什麼聯系嗎?一個高中同學,一個大學同學,八竿子打不著邊,兩個人也沒見過,這是什麼神奇的聯合?
“費銘生病了,胃癌,很嚴重,嚴昆在照顧他。”謝湦用簡短的詞句組合說,“嚴昆跟費銘,他們在一起了。”
“什麼?”林沉驚訝地停下了腳步。
他在謝湦短短幾句話里聽出了三條信息。
費銘得了胃癌。
自己的高中同學遇上了大學同學。
他倆在一起了。
這三條信息在林沉的腦子里串成一個閉環,隨后是費銘得了胃癌這件事變成了炸彈在他腦海里炸開了。
“費銘他、得了胃癌?”
晚期這兩字就在謝湦嘴邊,究竟是沒說出口。
——
費銘對于林沉的到來是有猜測到的,但真正看見他的時候,費銘的眼睛里依舊充滿了驚喜。
數來好多年都沒有見到林沉了,費銘強忍著胃部的疼痛,控訴道:“林沉,你個沒良心的,后來為什麼都不聯系了……”
其實剛畢業那會兒,他們一宿舍都還是有聯系的,雖然大家工作都忙,偶爾在群里聊天說幾句,誰看到了都會回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