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散得差不多時,陸行云對沈旭說:“可以在這里住一晚,陸薄言十六歲以前都住在這里。”
沈旭帶著對十六歲的陸薄言的好奇,進了他從前的臥室。臥室里很干凈,看得出來也是一直在打算的。
沈旭問陸薄言:“你平時會來住嗎?”
陸薄言說:“近四年沒有。”
也就是說上一次住在這里已經是四年前了。房間里確實也是有一些時光的痕跡,桌上的日歷就是十四年前的。
書桌靠窗擺著,可以聽到窗外的蟬鳴,陸薄言從前就是在這里學習。
書架用玻璃門封著,邊緣放著一些小型昆蟲標本,還有一些汽車飛機模型,少年時期的陸薄言一點一點在沈旭面前成型。
角落有一架軟梯從上方垂落,沈旭看過去,陸薄言說:“上面是閣樓,要上去看看嗎?”
“從這里上去嗎?”沈旭走到軟梯旁,往上看了眼,黑漆漆的。
陸薄言按下一個開關,上方就亮了,光束從天花板的洞里透下來。
沈旭要是十六七歲,他會很愛爬這樣的梯子,但他現在是二十六,猶猶豫豫地上去,姿態實在說不上多優雅,陸薄言在下方護著他。
閣樓上就沒有臥室里那麼干凈了,積了一層薄薄的灰,沈旭上來之后輕輕拍掉身上沾的灰塵。
閣樓頂上開了天窗,下面是階梯,窗戶打開就可以直接走到屋頂上,旁邊還有一架白色的天文望遠鏡。
陸薄言也上來了,沈旭有些驚訝:“你還觀星?”
陸薄言說:“我十四歲時的理想是成為天文學家。”
“那后來為什麼學醫?”
“因為朝云。”
沈旭想哪有什麼不勞而獲的事,享受了那麼多的福利,多少也要付出一點代價。
仿佛知道沈旭在想什麼,陸薄言說:“談不上熱愛,只是享受與星辰為伴的寂靜。”
“那我想,很多人應該會感謝你選擇了醫生這個職業。”
“或許。”陸薄言打開屋頂上的窗戶,問沈旭,“今天天氣很好,想看看嗎?”
沈旭當然想看,他長那麼大就只在大學一次春游中有過觀星體驗,那次大半個班的人都去了,望遠鏡就那麼三架,沈旭勉強用他的肉眼凡胎看了半晚的星星,交了一幅作業。
陸薄言放好望遠鏡,揭下鏡頭下的蓋子,裝好目鏡開始調焦,一邊問沈旭:“想看什麼星座。”
沈旭哪里知道能看見什麼星座,他往頭頂看了一眼:“我只認識北斗星。”
城市里的觀星條件說不上多好,不過好在附近沒什麼高樓,他們半截身體戳出屋頂,視野倒是很不錯。
陸薄言說:“那就看看北斗星。”
他調整好了方向和焦距,沈旭湊過去看,看見了或明或暗的星星,比肉眼看見的要明顯很多,一邊看,一邊回憶著北斗星的形狀,漸漸勾勒出一只大勺子。
“我看見了!”
明明是用肉眼就可以看見的星星,從望遠鏡里看見沈旭還是很興奮,一起身就撞進了陸薄言懷里。他忽然想起來,大學去觀星的時候,帶著他們的alpha學姐就是這樣勾學妹的。
現在他成了投懷送抱的那一個,沈旭神情有些微妙。
下樓的時候,沈旭已經做好了狼狽爬軟梯的準備了,結果陸醫生從墻上推開一條門,門后露出不太寬的木質階梯。
“陸醫生,你是不是在欺負我?”
陸薄言牽著他的手往下走,“我以為你會喜歡。
”
*
陸薄言小時候的床并不大,寬度只有一米五,兩個枕頭靠得都比家里的床近。
睡前陸薄言被喊出去談話,沈旭一個人躺在的床上,大學班群忽然熱鬧起來,有人在群里發了個小游戲鏈接,然后一群美術生玩著玩著就開始battle起來。
一開始還是正常的,后面用色越來越大膽夸張,還有人@沈旭:【大明星,出來玩啊】
沈旭隨手填了一幅深深淺淺的紅上去,他的色彩敏銳度很高,他這樣填,大部分人連色塊都看不清了。
他一個王炸扔下去,一群人直呼眼瞎了,沒有再玩,都開始聊起天來。沈旭說了幾句就放下手機。
陸醫生已經回來了,在看雜志,是一份數學雜志,他當年最頭疼的就是數學。
沈旭一直都覺得數學這種東西是需要天分的,他沒長那根筋,現在想想,他最初跟秦霄在一起,一個原因可能是秦霄數學還不錯,會幫他寫作業。
大概是沈旭盯著他太久了,陸薄言翻過一頁后,問:“怎麼了?”
沈旭搖搖頭:“你當年成績很好吧。”
“嗯,”陸醫生不是會自夸的人,但是此時陳述事實仿佛就是在自夸,他笑道,“怎麼忽然說這個?”
沈旭嘆了口氣:“我就不一樣了,學渣。”
陸薄言說:“中學時的成績無法衡量你的未來。”
沈旭一想,也是,他大學專業課成績還是很不錯的。他也想起來陸薄言的大學,陸醫生說他大學時抽過煙,還買過一輛超跑。
沈旭讀的藝術院校家里條件好的不少,當年也沒少看見各種豪車,但印象最深的還是那間自習室門口看見的。
“你上次買熱飲的那家店,我大學時在那畫畫,門口經常能看見輛銀灰色超跑,特別酷,你見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