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功力的人摔下來也是會死的,雖然不包括宴云何。
手臂很痛,不過現在更痛的地方,卻好像不在胳膊。
宴云何撕下衣袍,粗暴地扎住傷口止血,試圖用肉體的疼痛分散注意力。
奈何他從前戰場上傷得最重,躺在床上不能動彈的時間里,總是通過回憶往事來打發時間。
這都形成了身體記憶,他控制不住地去想那個不該想的人。
宴云何看著出現了缺口的軟劍,苦笑道:“搞什麼,這種時候了還能想他,宴云何……你真是無藥可救。”
誰叫虞欽將他推下山崖時候的笑容,實在該死的好看。
等虞欽發現他沒死得時候,表情一定很精彩。
光是想想虞欽可能會有的反應,宴大人連傷口都不覺得痛了。
他從懷里掏出了從陳青那里得到的東西,輕輕吁了口氣。
從懸崖摔下,本就是他的計劃之一。
他需要時間,也需要甩開錦衣衛的監視去辦事。
甚至虞欽殺他,也在意料之中。
唯獨在意料之外的,是那個吻。
宴云何仰首望著云霧逐漸散開,他墜下的方向。
他抬手蹭過下唇,上邊還能品到血的腥澀。
“虞寒初,你若真心如磐石,何必多此一舉?”
第二十四章
從青衣幫的據地歸來,虞欽一行人受云洲知縣魏知理的盛情邀約,入住其府上。
百里興帶著大夫來到了虞欽房外,自從回來后,虞欽就在房中閉門不出。
想到早晨時對方身上那濃重的血腥味,百里興認為還是趕緊讓指揮使大人看大夫比較好。
然而敲門半天,虞欽都沒有回應。
百里興擔心虞欽的傷勢,冒犯地推門而入,房中空無一人,桌子上有用過的紗布和金創藥。
那套破了許多口子的飛魚服隨意地扔在了地上,皺巴巴地團在一塊,在他認出那是太后御賜所物,立即意識到這種行為過于不敬。
百里興趕緊后退,將身后的大夫都擋了一個踉蹌,他將門猛地關上,轉過頭來勉強地對大夫笑道:“指揮使大人不在房中,只能晚些時候再麻煩你來府中了。”
等大夫走后,百里興心情復雜,思考著虞欽有可能去往何處。
要是直接出門,府中仆役不可能不知道,看來虞欽是秘密出行。
錦衣衛其他同僚先行回京,百里興本就是負責剿匪的副官之一,因此留了下來。
之前便是聽虞欽吩咐,與其兵分兩路,帶著其他同僚候在開平。
至于虞欽為何要撇下他們,單獨同宴云何從京城來云洲,約莫也是計劃中的一環。
百里興站在房外,大概能猜到虞欽的方法。
要殺人,先攻心。宴大人毫無反抗地被推下懸崖,該是有多信任虞欽啊。
這位侯府出來的小公子,哪怕去了戰場歷練,都玩不過在京城幸存下來,爬上高位的虞欽。
宴云何到底是天真了些。
全然不知自己在百里興眼中的形象,已經變成了不諳世事公子哥的宴云何,此刻抓著陳青放下的藤蔓,爬上懸崖。
陳青極為忐忑,他整個寨的兄弟都被虞欽抓走了,總覺得宴云何昨日對他的保證已經不再作數。
但是現在他把所有希望放在了宴云何身上,只能一條道路走到黑了。
宴云何觀他臉色,便猜到了青衣幫現在的狀況。
他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別苦著臉了,只要按照我昨天的交代,你那些弟兄們不跟官兵起沖突,就不會有事。”
陳青今早躲在山上看了整個抓捕過程,實在心如刀割,甚至都想跟兄弟們一起進去算了,省得剩他一個茍且偷生。
宴云何繼續安撫他:“不是說了嗎,只要查清這樁走私案,我就跟陛下請求對青衣幫進行招安,到時候你們想進京營的,我可以安排。不想當兵,我也能派人送你們回來云洲。”
陳青覺得他說得倒是好聽,但能不能成,又是另一回事:“現在他們都進了大牢,萬一有人對他們暗中下手,那可怎麼辦?!”
宴云何本來不想多說,考慮到陳青繼續憂慮下去,怕是要壞事,只能將自己作下的安排告知對方。
“我已經令人書信一封送給開平指揮僉事文峰,他會看顧好你的弟兄們,不會讓人無緣無故將他們害了。”
云洲與開平離得近,陳青也聽過文峰大名。
此人在民間官聲不錯,為人仗義,曾為不少百姓出頭,得罪了上官,這才影響了升遷,以至于在功績和聲望都很優秀的情況下,仍是一個指揮僉事。
陳青松了一口氣,宴云何把拉他上來的藤蔓踢下懸崖,反復確認了沒有留下更多痕跡后,才問:“我的馬牽來了嗎,趕緊走吧,免得一會來人。”
聽到這話,陳青瞬間警惕起來:“他們該不會還要回來確認你死沒死吧!”
宴云何聞言有些頭大,這漢子未免過于口無遮攔,什麼死沒死,真不吉利,換成活沒活不是更好?
他握著韁繩:“誰知道呢,虞欽那人心思縝密,說不準真會回來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