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竟被隱娘的詭辯給弄得有幾分心虛,難道真是他下手太狠?
從隱娘那處離開,陳青還依依不舍,跟張蓉抱頭痛哭了一陣,主要是陳青哭,張蓉已經面露不耐。
宴云何帶著陳青上馬后,一路疾馳,他得盡快回京城,雖然懷疑祭奠大典可能有埋伏,但還要帶著陳青盡快抓出幕后之人。
不然即便防過了這一次,也可能會有下一次。
宴云何為了遮掩色澤過淺的雙瞳,所戴面具為西域人的樣貌,祭天大典往往是京城最熱鬧的時候,西域的人來京城見識繁華京都也是常有的事。
陳青裝成他的隨從,兩人在兩日后抵達京城不遠的小鎮,時間很晚,城門已關,便不再趕路,于小鎮的客棧休息。
一路奔波勞碌,宴云何剛進客棧,便坐在大堂要了飯菜,同陳青埋頭苦吃。
吃到一半,陳青的筷子突然掉在了地上,宴云何撩起眼皮一瞧,看見了令陳青失態的源頭。
真是冤家路窄,大路這麼寬,虞欽怎麼就不能同他各走一邊?
分明是前后腳出發,竟同時抵達這個小鎮,還非要湊在同一間客棧。
宴云何換了雙新筷子遞給陳青,陳青望了望宴云何,頓時為自己的失態而感到慚愧。
只因宴云何太平靜了,平靜的仿佛進來的不是虞欽,而是別的什麼路人。
虞欽同掌柜要了間房,緩慢地朝這邊走來,他步伐帶著一種孱弱感,陳青一眼望去,只覺得虞欽比前段時間還要白,是那種病態的蒼白,近乎透明。
一邊走一邊悶聲咳嗽,手邊還拿著方帕子,瞧著簡直病入膏肓。
陳青故作無事地吃面,心里祈禱著對方不要看過來。
怕什麼來什麼,虞欽停在了兩人的桌邊,帕子從唇邊移開:“胡人?”
陳青差點被嘴里的面噎到,就見坐在他對面的宴云何用一口生硬的腔調道:“什麼事?”
陳青目瞪口呆,只因宴云何將一個不善漢話的西域人演得惟妙惟肖。
虞欽將帕子塞回袖中:“這種時候來京都做什麼?”
宴云何抓了把胡子,豪邁道:“來這吃肉喝酒看女人!”
“哦,”虞欽尾音輕微上揚:“可有路引。”
宴云何用抓過肉的手隨意地往襟上一抹,掏出皺巴巴的路引,遞給虞欽。
虞欽伸手接過時,手被對方不輕不重地摸了一下。
面前的胡人哈哈大笑,用胡語說了一句話。
陳青聽不懂,他以為宴云何是在亂說,哪想到面前的錦衣衛大人輕輕笑了一下:“是嗎?我的手比女人好摸?”
宴云何的笑聲僵住了,陳青也僵住了。
“剛才漢話不是說得挺好的?”唯獨虞欽仍然笑吟吟地望著宴云何:“現在怎麼不說了?”
第二十七章
宴云何看著虞欽的笑臉,這人竟敢對初次見面的胡人笑成這樣?
為什麼?虞欽甚至都沒對他笑過幾次,還是說虞欽就喜歡在殺人之前對人笑一笑?
宴云何粗聲道:“你們這些衙役老是找麻煩,查個沒完沒了,我還不能說一下?!”
這是在說虞欽上來就查他路引之事,胡人雖然能進入大晉,但一路的排查甚嚴,只要路過官兵瞧見胡人模樣,總要上前問詢。
虞欽問道:“我未著官服,你又如何能認出我是衙役?”
眼前這個胡人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舉起手邊酒杯一飲而盡:“不是當官的,那你來查老子作甚,想打架嗎!”
陳青立刻配合地一拍桌子,沖虞欽怒目而視。
宴云何險些被陳青那聲拍桌巨響嚇了一跳,等反應過來時,忍不住有些牙癢。
這京城外,也算是天子腳下。
雖然比不得京城里掉片瓦就能砸到三個當官的,但這種時間段,能來排查胡人的,自然只能是有公職在身的。
平民百姓見到牛高馬大的胡人,雖不至于害怕,但也不敢招惹。
虞欽將那張路引掃了眼,放在了桌上,出乎意料地沒有糾纏,而是越過他們這一桌,從樓梯上去了。
等人走后,陳青才長長地松了口氣。
“嚇死我了,還以為要露陷了。”陳青一顆心放下來后,又餓了,抓起個豬蹄狠狠啃了一口:“不過大人,你怎麼會說胡語啊?”
宴云何放下筷子,沉默地看著陳青。
陳青在這頗具壓力的注視下,連嘴里的肉都覺得不香了:“怎、怎麼了?”
宴云何:“剛才誰讓你拍桌子的?”
陳青咕咚一聲吞了肉:“我這不是給你壯壯氣勢嗎?”
“要是剛才真跟他打起來了,你猜結果會如何?你是不是忘記你現在的身份了?”宴云何聲音都低了幾分。
陳青默默地放下手里的豬蹄:“沒忘,我是你的隨從。”
宴云何又問:“除了隨從呢?”
陳青耷拉著眉眼,高大的個子蜷在那處,有點窩囊:“逃……逃犯。”
宴云何夾了筷肉放到陳青碗里:“既然知道,以后見了虞大人態度好點,省得我要去詔獄撈你。”
就是見過大風大浪的陳青,聽到詔獄兩個字腿都有點哆嗦。
不過在吃下宴云何給他夾的肉后,陳青又小聲道:“大人,你剛才的重點不是我挑釁虞大人,而是我竟然沖他沒大沒小地拍桌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