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欽在留下這句引人遐思的話后,卻轉身頭也不回地離去。
嚴公公繼續帶著隱娘往前走:“姑娘且安心。”
隱娘眨了眨眼,將酸澀壓了下去:“我知道,他只是試探而已,不會認出來的。”
嚴公公輕聲細語,難得用上了勸慰的語氣:“姑娘莫哭了,一會讓陛下瞧見可就不好了。”
隱娘揉了揉眼睛:“嗯。”
她早就知道,在她選擇當隱娘后,世上就沒了白茵。
但見了成景帝后,她還是被瞧出了些許不對。
成景帝手里批改奏折,一心二用:“來的路上見著誰了?”
嚴公公一旁答道:“見到虞大人了。”
成景帝擱了筆,靠在椅上:“難怪這個表情,可是心疼了?”
隱娘自從被調去云洲后,年年厚顏無恥贈陛下禮物,盡顯愛慕之心。
然而見到真人了,她卻半天憋不出一句話,只輕聲道:“陛下說笑了。”
成景帝抬手做了個手勢,嚴公公適時退下。
隱娘沖成景帝行禮后,主動提起正事。
將宴云何跟虞欽進入云洲后的一舉一動,盡數匯報,包括宴云何要她查的三個地方。
隱娘取出了輿圖,呈給陛下。
至于那一閃而過的玉佩,被隱娘壓進了心底,沒敢再報。
成景帝隨意地看了那些輿圖幾眼,便不感興趣地往旁邊一推:“你這段時間跟著宴云何。”
隱娘驀然抬頭,跟著的意思,自然不是普通的跟著。
這是讓她將宴云何的一言一行,所有書信,通通記錄下來。
為何突然如此,宴云何做什麼了?
成景帝單手支頜,彎著眼沖隱娘笑:“隱娘不是一直想回京城?”
隱娘有點慌張地低下頭,不敢再多言:“是,臣聽令。
”
與此同時,從宮門出來的虞欽,登上了馬車。
家中老仆在前御馬,虞欽在車廂里安靜地坐了好一會,忽地抬手掀開車簾。
他取下那枚玉佩,遞給老仆:“照著出個圖樣,送去昭華閣,盡快讓這款式在京中流行起來。”
老仆:“好的,少爺。”
他剛想接過玉佩,卻沒拿動,那玉佩的穗子還握在虞欽手里。
虞欽再次將玉佩收了回去:“晚些我親自拓一份出來。”
老仆欲言又止,最后還是應好。
虞欽沉默地握著玉佩,指腹摩挲著圓滑的邊緣,暖玉很快沾染了溫度。他垂下眼眸,忽然將玉佩拋至一旁,轉身抽出卷書看了會。
冬日出行用的都是馬車,只是這車便宜,冷風不時從縫隙灌入,未能好全的傷口再次隱隱作痛。
虞欽放下了書,再次拿起了那塊玉,微微湊近,能感受到玉上殘留的氣息,是那個人身上的味道。
……
宴云何重回神機營的那日,正逢下雪,他被高興的將領們拉著飲酒。
這回可不敢在軍中暢飲了,而是在京城的酒樓里包了個間,一群軍爺毫無形象地大口喝酒,一副不喝得趴下,誰也別想離開的架勢。
這酒局是為宴云何開的,他也不好不奉陪,來時便飲了解酒的湯藥,只求這些將軍們能夠放過他。
然而數個時辰后,宋文駕著馬車過來,接出了一個爛醉如泥的宴云何。
好不容易帶回府中,他帶著幾個下人一起給宴云何洗漱沐浴,最后給人換上白色的綢緞內袍,搬到床上。
宋文長長地松了口氣,擦了下腦門上的汗,出去拿醒酒湯的功夫,回身一看,就發現床上已空無一人,宋文面色微變:“糟了!”
他一把推開門,大聲道:“大人跑了!”
院子里的下人一聽,紛紛變色:“怎麼又跑了!這一回會去哪?”
宋文急聲道:“去他常去的后院看看,天這麼冷,應該不會跑太遠吧!”
宴府頓時一陣兵荒馬亂,與此同時,虞府安安靜靜。
虞欽在散值后,回到臥室,準備換上常服。剛一踏入房門,便眉眼冷凝。他府里沒人發現,可見此人功夫深不可測。
指腹推著金刀,出鞘半寸,虞欽忽然停住了步子。
再抬腳時,步伐已亂,他行至床前,此刻床幔低垂,掩住了里間景色。
虞欽用刀鞘挑開,只露一個縫隙,便即刻收刀,他下意識后退了一步。
他閉了閉眼,回身把門關上,再次回到床前,輕輕撩起床幔:“宴云何。”
虞欽不帶情緒地喊著這人的名字,無人回答。
床上的人牢牢抱著他的枕頭,臉頰透著一股不尋常的紅意,雙眼緊閉,呼呼大睡。
“宴云何。”他再次出聲,這一次聲調高了些許。
床上的人終于動了動,眼皮微顫,辛苦地睜開一條縫隙。
虞欽面無表情地望他,宴云何掙扎地動了動,他扶著床起來,黑色的卷發隨之滑落。白色的中衣敞開,露出的胸膛色澤如蜜,隱約可見飽滿輪廓。
宴云何揉了揉眼睛:“虞欽?”
他聲音帶著酒后的沙啞:“為什麼會在這?”
虞欽:“這話該問宴大人。”
宴云何怔怔地發了會呆:“夢嗎?”
很快他就接受了這個說法,沖虞欽笑了:“寒初,過來。”
虞欽沒有動,宴云何便動了,他上前一把抱住了虞欽,將人拖到了床上。
金刀再次出鞘,卻不知為何遲遲沒被主人使用上,最后摔在床沿,發出沉悶聲響。
虞欽聞到了一絲酒氣,雖然很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