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宴云何自己家里,把人跟丟了!
此刻宴云何正疾馳在黑夜中,隱娘跟著他一事,他早有察覺。
雖然隱娘匿息的功夫足夠好,但跟他畢竟有著武功上的差距。
況且他今日故意換了不少地方,皆是一些視線開闊之處,隱娘便是想藏,也很艱難。
隱娘忽然被派來盯他,應該是成景帝的授意。
成景帝派隱娘來,是真這般相信隱娘不會被他發現嗎?還是就是想讓他發現,近而達到警告他的目的。
警告什麼,是警告他在祁少連這事上的沖動,還是那夜他救下虞欽,叫成景帝開始懷疑他的忠心。
他確實不該和虞欽走得太近,所有人都告訴他,這是百害無一利的事。
便是虞欽自己都清楚,今日在點心鋪,虞欽的態度就表現得夠清楚的,這是要跟他劃清界限。
宴云何在冷冽的寒風中,心也緩緩沉下。
他知道是錯的,卻還是因為嘗到了甜頭。
這時候叫他放手,已是不能夠的。
宴云何出現在虞欽的臥室中時,對方正在書桌前練字,聽到宴云何進來的動靜,也不驚訝,沒有停下手中的筆畫。
“虞大人今夜怎麼這般閑情雅致?”宴云何走了過去,看虞欽的書寫內容,是心經。
宴云何撐著書桌,拇指壓在那柔軟的宣紙上,按出褶皺:“有這麼煩心嗎,竟然要依靠這種外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虞欽手中的毛筆一頓,一滴墨在宣紙上暈開,將整幅字都毀了,功虧一簣。
“宴大人,這種時候,你不該出現在我這里。”虞欽擱下筆,冷聲道。
宴云何挑眉:“我不該出現在這,那我該去哪?”
虞欽將宣紙折了起來,緩慢撕開,像是毀掉某種令他心煩的存在,他將碎開的紙張隨意地拋擲桌面,漠然道:“去哪都行。”
說罷,虞欽繞開宴云何,往里間走去。
宴云何跟隨而上,卻在下一刻退了半步,因為虞欽毫不客氣地抽刀而出,劍指宴云何:“宴大人,客氣話是聽不懂了嗎?”
看著虞欽冷然的神情,宴云何舉起雙手,以作示弱。
然而他在下一刻,卻出聲道:“為什麼喊我宴大人?”
虞欽持刀的手很穩:“我向來這般稱呼同僚。”
宴云何若有所思道:“是嗎,我覺得淮陽更好聽些,或者你直接喊我宴云何也好。”
虞欽刀尖一顫:“宴大人……莫不是醉了不成。”
宴云何將舉在頰邊的手緩緩放下,指尖點在那金刀上,分明沒用什麼力,卻還是將那鋒利又尖銳的刃,壓了下去。
“寒初喜歡我醉酒的模樣?”宴云何有點苦惱地皺眉道:“我不太喜歡呢。”
說罷,他掀起眼簾:“還是說寒初就喜歡醉到毫無意識,可以為所欲為的男人?”
虞欽沒有說話,宴云何將那金刀徹底壓了下去,他邁步逼近了虞欽,鼻尖湊到了對方臉前,輕輕一嗅:“這房中好像還有酒味。”
“果然……昨晚不是我一個人的夢。”
第四十七章
宴云何牢牢盯著虞欽,不放過絲毫情緒波動,只要虞欽露出一點破綻,他都會即刻捕捉到。
錯愕、驚慌、緊張又或者不安,都是他希望見到的。
他需確定,昨夜究竟是兩個人的意亂情迷,還是一個人的一廂情愿。
然而在審訊犯人的經驗上,虞欽顯然比他豐富。見多識廣的錦衣衛都指揮使,能夠隱瞞任何事。
他冷靜地回視宴云何:“宴大人,你究竟在說什麼?”
宴云何雖然沒能從虞欽那里得來自己想要的東西,但他依然沒有后退,反而將虞欽步步逼至床沿。
他的手越過了虞欽的身體,撩開了那床幔:“我在說什麼,寒初是真的聽不懂嗎?”
宴云何看了眼那張床鋪,床褥盡數被換,已不是昨夜看見的那款。
他眉梢輕挑,只覺得對方嚴謹,竟然還知道毀尸滅跡。
本來只是五分篤定,現在已升至八分。
“我昨夜跟同僚飲酒,醒來后全身都痛,腰背皆有指印,你說這是為什麼?”宴云何松開了那床幔,布料滑落時,邊緣至虞欽手背刮過,留下細微的癢。
虞欽無動于衷道:“那要問與你飲酒之人,為何來問我。”
宴云何快被氣笑了,他都話已至此,虞欽竟然還能裝作若無其事。
他一把攥住虞欽的手,強硬地將其按在自己的腰上:“虞寒初,現在還想不起來究竟做了什麼嗎?昨夜只是我醉了,寒初可是神智清醒。”
虞欽手按在他腰上,掌心微涼,透過衣衫,壓在宴云何的腰腹:“宴大人酒醉認錯人了吧。”
一而再,再而三的反駁,叫宴云何有幾分動搖。
他確實不算完全記得昨夜之事,究竟是夢還是現實。只是身上的疼痛告訴他,只是一個人,可弄不出這樣的痕跡。
難道他真的酒后亂性,認錯了人?
然而下一瞬,宴云何便笑出了聲:“險些被寒初糊弄過去了,要不是我留了痕跡,還真以為自己記錯了人。”
他抬手捧住虞欽的臉,拇指碾著下巴,將那雙唇按開,下唇靠近內里的地方,有一道還未愈合的血痂。
“虞寒初,都到這時候了,你還要說我記錯了嗎?這里的傷口,是我撞出來的,我記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