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侯見下人拿著棍子遲遲不敢動手,一把奪了過來,在眾人的驚呼聲中,用盡全力往宴云何腿上揮去。
骨頭折斷的聲音清晰響起,永安侯手里的棍棒折了一半,看著因為劇痛而撐著地面,強忍著不讓自己倒下的宴云何。
他顫抖地扔掉了手里的棍子,閉上眼道:“傳我命令,把世子關起來,不許叫大夫,誰也不能進去看他。”
第五十三章
斷掉的腿骨,最后是宴云何咬牙忍疼,親手給自己接上去的。
永安侯這回狠了心,硬是沒管宴夫人的哭鬧,不許讓任何人進去看宴云何。
若不是宴云何跟自己那原本跑江湖的武術師父,學過簡單的救急處理,真這樣拖下去,這條腿說不定真的廢了。
或許廢了對永安侯說還是一件好事,他寧愿要一個殘廢的兒子,殘了就能老實,就會安分,也不會拖累全家。
宴云何靠在屋里的一角,看著窗外隱隱能亮起的火光,永安侯找人看著他,就差沒用木條將整間房給封起來。
不讓人送飯,只給送水,折了一條腿還不夠,怕宴云何還有力氣折騰。
最后是宴夫人哭鬧著尋死,才允許送點心進來。
宴夫人一進來看到兒子的模樣,就忍不住落淚。
她握著宴云何的手,抽泣了半天,才難過道:“兒啊,別怪你爹心狠。我們侯府只是看著風光,是萬萬不能卷進那樣的事情里的。”
“東宮之事牽涉太廣,和此事有交集的,哪個不趕緊撇清關系,娘知道你不服氣,可是有些事情我們管不了,也不能管。”
宴云何沉默地吃著宴夫人帶進來的點心,直到腹中半飽,才說:“我知道了。
”
他被餓了幾天,腿又折成那樣,雖然做了處理,但這幾日折斷的地方明顯腫脹起來,動一下都疼得鉆心。
宴云何用因為憔悴而略微凹陷的雙眼,乞求地望著宴夫人:“娘,你幫我和爹求求情,讓他放我出去吧,跟他說我知道錯了,再也不敢了。”
宴夫人拭去眼淚,連聲道好。
然而等宴夫人一走,宴云何就拖著那條腿,用磨了幾日的木刀,將緊閉的窗子撬開,翻了出去。
他在雪中狼狽地奔跑著,右腳每一次踩在地上,都疼得鉆心。
嘴里喘著白霧,宴云何臉上沾滿雪水。
他不止一次摔在了地上,卻還是強撐著爬起來。
京城的街道長得好似沒有盡頭,他步步艱難地挪動著,感覺越來越冷。
與此相比,他的臉頰卻愈發滾燙。
走到了最后,連呼吸都覺得費力。每一次吸入的空氣,都像刀一般刮著他的肺腑,他被風嗆得劇烈咳嗽起來。
遠遠地,馬上就看到了大理寺的大門,但是身體卻愈發沉重。
直到被路上的行人撞了一下,天旋地轉,宴云何狼狽地摔在了地上。
最后的視野里,他仍然執拗地望著那個方向,失去了所有意識。
那一次,宴云何昏迷了將近五日,宴夫人因此險些將眼睛哭壞,等他醒來,一切已成定局。
他什麼也沒幫上,正如虞欽所說。過去他幫不了,現在他一樣幫不了。
宴云何猛地睜開了眼,他短暫地失去了一會意識,眼前的仍是乾清宮,面前站的是嚴公公,他帶著幾個小太監,將宴云何從地上扶了起來。
天色仍是暗的,乾清宮里依舊明亮。
宴云何靠著一個內侍,右腿痛得鉆心。
難怪會做這樣的一個夢,原來是舊傷犯了。
“陛下還在休息嗎?”宴云何啞聲問。
嚴公公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陛下還沒醒,大人且先去內殿候著吧。”
扶到了內殿,深夜被吵醒的楊御醫已經等在那了。
他是專門為龍體請脈的,深夜被吵醒,還以為是龍體抱恙,慌里慌張地就趕了過來,沒想到請他一趟,竟是為了宴大人。果然如外界所言,宴大人深得圣眷。
楊御醫不愧是成景帝專用,簡單把脈過后,便為宴云何施了針,有效地緩解了他的疼痛,又給他開了方子。
說他身體損耗嚴重,平日里需要好好養著。這番話周大夫也跟他說過,兩人的說法大差不差。
嚴公公也在旁邊勸道:“宴大人,下次可不能再這樣胡來了。”
不等宴云何應聲,一道聲音從殿后傳來:“他胡來的事情還算少嗎!”
隨著這道聲音,殿中的人紛紛下跪,穿著常服的成景帝一把掀開手里的簾子,沉著臉步入殿中。
宴云何剛想下榻,就被成景帝不耐道:“老實坐著!”
嚴公公極有眼力見地帶著楊御醫下去了,將地方留給君臣二人。
宴云何雖然還坐在榻上,但也坐得不安穩:“陛下,我……”
“誰讓你去天牢的?”成景帝坐在椅上,仍然滿臉不善道:“方知州給的你令牌?”
宴云何不怕成景帝生自己氣,但也怕他遷怒方知州:“是臣一意孤行,陛下恕罪!”
成景帝說:“你也知道你一意孤行?”
宴云何猶豫了會,還是道:“可是陛下,如果吳王真因為您下的那道御旨而……”
“就算他真的餓死了,那又如何。”成景帝冷笑道:“不過是餓上兩天,朕沒將他千刀萬剮,已是格外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