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云何下意識攥住了腰間的玉佩,起碼這一次,他不會把這東西弄丟了。
瞧見他本能的動作,虞欽眸色微變,隨后閉上眼,再睜開時,那些復雜情緒一一退去,好似又回到了平靜的模樣:“好。”
宴云何攥著玉佩,做足了準備,不料得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答案。
他不可思議地望著虞欽:“你說什麼?”
“不過下一次,小公子若身體不適,就不要勉強自己出來了。”虞欽說。
宴云何松了口氣:“那是自然,我也很愛惜自個身體。”
虞欽道:“小公子現在上馬吧。”
宴云何不想這麼快結束這個夜晚,又實在想不到還有什麼借口可以留下來。
他和虞欽自小都在京城長大,錦衣衛更是熟知京城大小街道,他總不能以帶著虞欽逛京都為由,再拖著人陪他走上一陣。
而且宴云何還沉浸在虞欽答應他的這件事中,懷疑自己是否在做夢,不然虞欽怎會這麼好說話?
他抓著馬鞍,翻身而上,正低頭要跟虞欽說點什麼,就見對方指了指他腰間的玉佩:“下次來我府中拜訪,直接以玉示人便可。”
宴云何握著那紫玉葫蘆,甩了甩上邊的玉穗:“原來是這麼重要的東西,虞大人給了我不后悔?”
虞欽嘆聲道:“只要下次別像今夜這般,喝醉了才過來就成。”
宴云何眉梢輕挑,意味深長地望著虞欽,虞欽錯也不錯地回視著他。
短短幾句話,便如同對了數招,你來我往,玩得是場心知肚明的游戲。
只是這層薄薄的窗戶紙,不知何時才會被其中一方揭破。
宴云何騎著馬,俯身湊近了虞欽,瞬息間拉近了他們彼此的距離。
虞欽不閃不避,只是那莽撞得好似要撞上來的吻,卻停在了最危險的距離。
“虞欽。”宴云何說話時,唇齒間還彌漫著果酒的甜味,在冰冷的空氣中,若有似無:“下次來見我時換個香吧,那味道……我不喜歡。”
第五十六章
游良坐沒坐相,歪在椅子上,給籠里的鸚鵡喂食。
方知州姍姍來遲,瞧見那鸚鵡就皺眉:“這又是哪來的?”
游良興奮地坐起身,用喂食的小木勺戳了戳鸚鵡:“乖乖,快叫幾聲來聽聽。”
鸚鵡撲騰著自己艷麗的尾羽,嘹亮地喊了幾聲瀾之,又得意洋洋地在籠子里轉來轉去。
方知州順著鸚鵡望向它的主人游良,覺得這一人一鳥實在相似,都像在孔雀開屏。
“金吾衛就這麼閑?”方知州撩袍坐下:“一天到晚都往我這里跑。”
游良不高興了:“怎麼不說神機營比金吾衛更閑,每次來都能見著淮陽。再說了,你一個翰林院的編修到底在忙什麼,整天不見人影。”
方知州不動聲色道:“雖為編修,但也沒你想的那麼清閑。”
“不就是一些古書舊畫嗎,你想找什麼跟我說便是,我去給你弄來,用得著成天往外跑嗎?”游良嘀咕道。
方知州聞言笑道:“游公子好大方,可是從你家老太爺那里得了不少賞?”
游良摸了摸鼻子:“就不能是我自己掙的嗎?”
方知州把玩著手里的折扇:“你爹不是不允許你琢磨那些歪門邪道?”
游大學士有著文人的清傲,絕不允許自己的嫡子為了些阿堵物去經商,主要是擔心他因小失大,斷了官路。
游良不高興道:“他懂什麼,這世道錢才是最重要的,能做成大學士,還不是有我娘在背后支持他。
用的時候怎麼沒嫌那是阿堵物,想要我繼承他衣缽,我偏不!”
方知州聽著他那些任性話,嘆息搖頭:“你也別成天跟你爹打擂臺。”
游良翹著個二郎腿,老神在在道:“真得罪他也無所謂,大不了他去扶那幾個庶子,我倒要看看,爛泥是不是真能扶上墻。”
方知州不愿多干涉旁人家事,游良也不多提,他轉頭趴在桌上:“你說淮陽現在怎麼跟你這麼好,他可一次都沒去過游府。”
這話聽起來竟像是在打探,方知州心念微轉,又覺得這個想法未免過于可笑,游良只是小孩子心性,覺得誰跟誰走得近就是玩得好,單獨將他拋下了。
“這里清凈,也沒長輩,他來我這自在。”方知州解釋道:“何況他離京許久,現在回來了,自是要跟我們走得近些。”
游良很滿意他嘴里的那聲我們,彎著眼道:“可是我每次找他去吃喝,他都很忙。我看啊,他就是重色輕友,說不定現在還圍著虞大人轉呢。”
方知州怔了怔,快速地打量了游良一眼:“不能吧,他身體不適,這會應該已經回府了。”
游良聳了聳肩:“我就隨便猜猜,你說他喜歡誰不好,偏偏是那位虞大人。”
方知州給宴云何找補道:“也不是喜歡,許是一時興起罷了。”
游良嘆聲道:“誰的一時興起,會持續整整十年呢。”
但是那語氣,倒不像是只在說宴云何。
……
虞欽把宴云何送到了街口,就沒再繼續相送。
這樣也好,免得他不知是不是還要去游府門口兜一圈。
回到府中,卸去易容后的第一件事,宴云何叫來仆役給小腿敷藥。
宋文在旁邊抱著胳膊道:“腿都這樣了,還往外面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