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一個答案。”方知州面色凝重道。
宴云何疲憊地說:“去哪尋,陛下那?”
方知州額心微跳:“去調這五年來的卷宗。”
“若是能叫你看出,你早就發覺不對了。唯一能看出苗頭的,應該便是他在宮里被抹去的記錄。”宴云何靠在椅背上,像是失了全身力道:“現在想想,難怪沒有宮里記錄,這是陛下授意,連你也不知。”
方知州緩緩落座:“陛下為何要瞞著我們。”
下一瞬,方知州就意識到,因為虞欽是不能見光的棋子。
不能見光,就不會有任何人知道他內線的身份,除了成景帝。
這樣身份的背后,涵蓋著什麼樣的意義,那就是虞欽的身份,與死士沒有區別。
一旦被發現,便是死路一條。
若不是宴云何執著于虞欽,這個身份本不會被發現,或許能隱藏到最后。
任誰也想不到,虞欽竟是成景帝的人,是從最開始便是,還是中途兩人交易以后,虞欽才答應做內線,這些都不得而知。
“淮陽……”方知州聲音微啞:“算了吧。”
這不是他第一次勸,卻比上一回更無力,這與立場對立不同,是肉眼可見,更為沉重的,讓人無能為力地難料未來。
“算了。”宴云何重復著這個詞匯:“怎麼算了,你可知我為何放著好好的侯位不襲,非要跑去邊疆。我跟他之間,如何能算了。”
說到最后,竟有些瘋狂與偏執,不過只是瞬間的,宴云何就閉上眼,將情緒都斂入心里,再睜眼時,他又恢復冷靜。
方知州被他最后那眼看得一陣心驚,這是他第一次瞧見宴云何這個模樣。
甚至是宴云何離京的理由,竟是為了虞欽,他也是今日才知。
再多的言語,都十分蒼白,方知州最后只留下一句:“日后若需要我幫忙,我會盡我所能。”
兄弟之間,不必多言,宴云何只輕聲道:“多謝。”
方知州從神機營出來,仆役立即取下馬車踏板。
卻見方知州登上時狼狽踩空,險些跌落在地。
仆役立即扶住魂不守舍的方知州:“大人,你沒事吧。”
方知州勉強地搖了搖頭,面色蒼白道:“沒事。”
虞欽若是陛下的暗線,那游良早已暴露。他所瞞之行,皆已無用。
宴云何不知道方知州此時的心神俱亂,便是知道了,也無計可施,徒增煩惱。
回到府中,宴云何便聽到宋文來報,他吩咐去照看慈幼院的小廝回報,今日有個小姑娘走丟了,驚動了整個慈幼院的人,所幸傍晚時分,人就找了回來。
而虞大人已經收到消息的第一時間趕了過去。
宴云何好不容易才攬下來的事,夸下海口要幫虞欽照看慈幼院,這才多久,就出事了,簡直丟人。
他本想沐浴,現在只隨意擦了擦汗,便趕緊換了身衣服,就出門前往慈幼院。
宋文路上又說,這個走丟的小姑娘,跟現在虞欽想要領養的那個丫頭是姐妹,慈幼院的孩子想找人收養,實在很難,一些年紀大的,無人愿意養,年紀太小,又怕所托非人。
這是宴云何第一次來這慈幼院,院子比他想象的要大,他剛走進去,就發現虞欽被一堆孩子圍著,他正彎著腰,給孩子發糖和點心。
宴云何敢保證,虞欽對著孩子的目光以及笑容,遠比成年人多得多。
多到他都有點嫉妒了,虞欽這麼溫柔地看他也沒幾回,這些孩子竟隨時能看到。
隨后他就看到巴到虞欽腿上的一個小姑娘,眼皮哭得腫腫的,跟周圍歡脫的孩子不一樣。
一看就是今日險些走丟的主人公,現在知道怕了,還抱著虞欽的腿哭。
宴云何給宋文一個眼神,宋文立刻懂事上前,將帶給孩子們的玩具點心,筆墨紙硯都亮了出來。
一瞬間,本來包圍著虞欽的孩子們,都紛紛涌了過來。
虞欽回頭,瞧見宴云何時還怔了怔,很快便紅了耳垂,下意識避開了目光。
這不是宴云何第一次覺得,虞欽這總是事后才害羞的模樣很有趣,讓他實在忍不住,想做點更過分的事情。
但看在滿院都是孩子,他總不能當著孩子的面胡作非為。
宴云何上前,彎腰摸了摸小姑娘的頭:“下次你再亂跑,就沒有點心糖果吃了哦。”
小姑娘扁了扁嘴唇,瞬間眼睛浮現兩泡淚,但沒哭,倔著盯著宴云何:“我才不要你的,我要虞哥哥的。”
虞欽彎腰把姑娘抱起:“白雁,這本就是你的不對,外面這麼亂,遇到危險了怎麼辦?”
白雁抓著虞欽的領子:“哥哥是錦衣衛,會保護我!”
宴云何心頭一軟,外面哪個不把錦衣衛傳得兇神惡煞。而在這里,虞欽仍是孩子們的英雄。
“是我的人沒看好。”宴云何歉然道。
虞欽:“孩子們太多,看不過來也是常有的事。”
說罷虞欽又哄了白雁幾句,便把人放下,轉而將宴云何帶到內室:“你是因為這事才突然過來嗎?”
宴云何坐下,看著虞欽主動給他斟茶:“是啊,答應你的事沒做好,自然要過來賠罪。”
虞欽將茶推至他面前:“你做得夠多了。
”
宴云何伸手抓住虞欽的袖子,將人緩緩拉到自己面前:“多嗎?我總覺得還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