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陶雙腿一軟,險些沒能站穩,還是近衛一把扶住他:“老爺早上交代公子的,公子可還記得?”
“記、記得!我現在、現在就去辦。”姜陶踉踉蹌蹌地跟著近衛行至馬邊,連上馬都相當困難,險些跌倒在地。
就在這時,他聽到馬蹄急速踏來的聲響。
姜陶下意識縮至一旁,看見宴云何混身浴血,御馬而來,那模樣好似那索人性命的殺神,姜陶連呼吸都屏住了,就怕對方發現自己,知道自己身上藏有兵符。
這些都是成景帝的人,成景帝殺了父親,若是叫這些人發現了,也會殺了他!
宴云何全然不知藏在帳營一旁的,正是那姜陶。
他下馬后快速地掀開營帳,嚴公公中途受了傷,只能下去尋找太醫醫治。
這時成景帝身邊只有一堆文官,最精銳的一批護衛已在今早被帶了出去,死傷慘重。留下來的護衛不頂事,這時只需要再來幾個刺客,成景帝的處境便會變得十分危險。
宴云何一把掀開營帳,那些個文官瞧見他的模樣,個個望之色變。
他完全無視了那些人,徑直來到成景帝的身邊。
沒過多久,一個近侍慌忙地跑進了帳營里,高聲喊道:“陛下!陛下不好了,姜大人遇襲,已經重傷昏迷了!”
成景帝驟然色變:“你說什麼!”
文官聞聲嘩然,一時間帳營中眾人議論紛紛,人心惶惶。
就在這時,帳營被再次掀開,宴云何一眼望去,心臟頓時瑟縮了瞬。
那人是虞欽,臉上沾著血污,雙唇透股青白,不過一日未見,這人怎會將自己弄成這個模樣。
錦衣衛魚貫而入,很快就將帳營中的人團團圍住。
這副來勢洶洶的模樣,叫帳營中本還喧嘩的文官們,逐漸安靜了下來。
成景帝看著守在帳營門口的虞欽,緩聲道:“虞指揮使,你這是在做什麼?”
虞欽垂首道:“陛下,現在姜提督生死不明,外面又賊人眾多,陛下還是不要亂跑才好。”
他言語上聽著恭敬,可處處都透著不對勁。
有文官壯著膽子道:“虞大人,這里這麼亂,當然是要立刻護送陛下回京才好。”
虞欽厲聲道:“我看誰敢動!”
帳營中頓時陷入一片死寂。
在這片寂靜中,成景帝搖著頭,雙目濕潤:“我不信,母后絕無可能這般待我。”
這話一出,帳營中的文官皆回過神來:“陛下,姜家這是要反了啊!”
“何至于此,母后……何至于此啊!”成景帝仍是不敢置信道。
宴云何的思緒自從在虞欽進來后,便一直處于混沌之中。
直到虞欽取下了腰間的事物,那是一個金屬所制的長管,是陪伴過宴云何許多日夜,他親手贈予虞欽的定情信物。
他看著虞欽緩緩抬起火銃,隔著人群,指向了成景帝。
剎那間,計劃中所有的違和感,那缺失的一環,都在此刻扣上。
原來,這才是虞欽早已做好的選擇。
宴云何的心臟傳來幾乎要被攥碎的疼痛,他從未傷得這麼重。
叫他目眥欲裂,失態至極地落了淚。
“虞欽——!”
第八十七章
虞欽持著火銃的手輕輕一顫,好像那一刻,他沒辦法看宴云何的臉,亦不能與他對視。
不知是誰驚喊了聲護駕,平日里在朝堂上爭鋒相對的文官,在此時竟出奇一致,不少人擋在了成景帝身前,哪怕面對著火銃顫顫巍巍,但仍要護住自己的君主。
這時有一道夾雜著血腥味的身影倏地閃過,擋在了虞欽的槍前。
火線已經點燃,線尾燃至一半。
宴云何用肉體凡軀擋著,他看見虞欽錯愕地望著他,感覺拿著火銃的手本能遲疑地往后退。
虞欽遲疑了,宴云何卻沒有絲毫停頓。
劍與鐵器擦出劇烈的火星,在刺耳的刮擦聲中,宴云何抬劍起劍,以雷霆萬鈞之勢,狠狠劈下火銃。
在眾人的目瞪口呆下,那火銃竟被硬生生給劈彎了槍口,下一瞬宴云何抬腳,踹中虞欽腰腹,將人踢出了數米之外。
這一通眼花繚亂,情勢竟完全逆轉,宴云何踩熄了火銃的引線,狠戾地望向四周的錦衣衛。
這時帳營再次被掀開,嚴公公帶著一支身穿鎧甲的士兵們,姍姍來遲,將里面的錦衣衛盡數拿下,結束了這一出終將落幕的戲。
宴云何看著虞欽被人捆了起來,置于角落,望著對方始終雙眼緊閉,好似已經昏迷。
他踹得力道他心里有數,遠沒有看起來那般重。
虞欽現在的模樣,是否也是計劃中的一環?
隨在嚴公公身后的,是宴云何許久未見的趙成安。
趙成安徑直走到成景帝身前,跪下行禮:“臣趙成安救駕來遲,已將亂賊姜黨盡數拿下!”
外界皆以為君臣不和,殊不知他們早已聯手,若不然祁少連又怎會將趙成安留下。
邊境確實離不開祁少連,可他卻將自己教得最好的兩個徒弟都留給了成景帝,全是為了今日,用以平定內亂。
趙成安帶著就近從昌平和固安借來的兵馬,趕赴了西山圍場。
即便京城姜黨已經察覺不對,但調動五軍營的姜乾坤尚在西山圍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