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姜乾坤沒有被周山河重創,他的命也留不下來。
只因姜家謀逆,證據確鑿。
瞧著這過于巧合的一切,一些敏銳的文官們,已經察覺到了其中的貓膩。
文官們望向那雖然年少,卻令人生畏的皇帝,皆知其羽翼豐滿
這位陛下要將皇權盡歸于手。
只怕今夜過去,京城的天便要變了。
嚴公公笑瞇瞇地讓人將百官請了出去,包括那些錦衣衛,不知是否故意,還在角落的虞欽卻被留了下來,無人動他。
嚴公公湊到成景帝耳邊低語幾句,只見成景帝面色微沉:“不在他身上?”
“是的,陛下。”嚴公公嚴肅道。
成景帝立即起身,行至書桌前擬旨,嚴公公在旁捧章,迅速地擬好圣旨后,成景帝看向宴云何:“淮陽,你過來。”
宴云何卻沒有立即動,他背脊挺得筆直,好似有無形中的絲線,將他死死捆住,叫他動彈不得。
祁少連和成景帝故意做戲給外人看,他不知。
趙成安離京去昌平固安借兵,他也不知。
虞欽要成為謀反的“罪證”,每個人都清楚,唯獨他不知。
他動不了,也不想動。
直到成景帝嘆息一聲:“我便是不愿引起內戰,以至生靈涂炭,才費盡心思謀劃今日這一場,要想兵不刃血地解決一切,幾乎是不可能的,這已經是損失最小的方法。既然已走到這一步,淮陽可是想叫一切犧牲都化作白費?”
宴云何終是動了,他一步步來到成景帝身前,雙手接過圣旨,無需太多交代,他知自己要做什麼。
兵符不在姜乾坤身上,必須要截下帶兵符前往五軍營調兵之人,不然等京城開戰,吳王世子再來摻上一腳,大晉內亂,韃靼趁機入侵,屆時干戈滿目,禍結兵連,他宴云何才會成為千古罪人。
他不能讓所有人的犧牲,都成為一個笑話。
手握圣旨,宴云何行至帳營門口,虞欽不知何時醒了,又看了宴云何多久。
而他始終沒有側頭看虞欽一眼,破損的衣袍翻飛,血漬殷紅。
虞欽怔了怔,本能抬手,卻意識到自己雙手被縛,他碰不到宴云何。
而宴云何則越過了虞欽,頭也不回地離去。
……
姜陶騎著馬,一路狂奔,山林后無盡的黑暗,仿佛隱藏著追殺他的兇徒。
他大口地喘著氣,心跳得快極了。
整座山都被包圍了,可是圍著西山圍場的不是五軍營,而是不知從哪調來的兵馬。
近衛為了他,犧牲自己殺出了一條血路。
姜陶渾身冷汗,唇舌發麻,他知道他即將要做的是場驚天動地的大事。
只需要抵達五軍營,用父親交給他的兵符帶人圍了京城。
權柄在手,這天下就是他們姜家的。
父親生死不明的驚懼,在意識到之后會發生什麼事時,幾乎要被興奮所淹沒。
太后無子,他是父親的嫡長子,姜家人里,他才是最適合當皇帝的那一個。
他不再是區區營官,而是登上那至高無上的位置。
那些曾經看不起他的人,都會被他踩在腳下。得罪過他們姜家的,都會為此付出代價!
不知在黑夜中行了多久,姜陶終于趕到了五軍營駐扎之地。
姜提督不在,此時掌管五軍營的便是武臣陳廉清和姜晉二人。
正好在營地的,只有陳廉清。姜陶不信外姓人,哪怕陳廉清畢恭畢敬地喊他小公子,問他深夜前來有何要事,姜陶仍是閉口不說,只叫囂著讓陳廉清將五軍營的重要武官都召集到此地。
陳廉清能被提拔到今日的位置,自是不簡單。
他觀著姜陶神色慌張,便知今天冬狩必然出了什麼重大變故。
于是試探了幾句,還是姜陶不耐,掏出懷里的兵符:“虎符在此,還不傳我軍令!”
陳廉清看清那符,神色變了幾變,心知姜乾坤兇多吉少,又看面前這個毛頭小子,頓時有了算計。
“屬下聽命!”說罷陳廉清出了營地,召來幾個貼身下屬:“看好里面的人,別讓他跑了。”
拿著雞毛當令箭,真以為只要拿著虎符,就真能調動軍隊陪他胡鬧,真是笑話!
若是今夜在此地的是姜晉,說不準姜陶還真能事成,可惜偏偏是他陳廉清。
偌大的五軍營,自然不是上下一條心,姜乾坤還在時尚能壓陣,現在陳廉清知道姜乾坤沒了,這五軍營究竟還姓不姓姜,也就難說了。
可即便如此,陳廉清還是速速召集了剩下的六名武將,快些趕到營中。
還特意藏了心眼,令人最后才去通知的姜晉。
武將們被深夜吵醒,一聽發生了大事,便急忙趕了過來。
得知虎符竟落在了姜陶手中,個個大驚失色。
“陳將軍,你可知姜提督出了何事,怎會讓姜小公子拿了兵符?”最先趕到的掌號頭官崔將軍問道。
陳廉清肅穆道:“具體情況我也不知,還是請小公子過來吧。”
姜陶被請到帳營中后,也不顧這些人對自己的問詢,急急道:“我父讓你們即刻發兵,包圍京城,保護太后!”
話音剛落,營帳里的眾武將們面面相覷,好似都沒聽明白姜陶在說什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