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成景帝的傳喚。
仍是乾清宮,成景帝近日批改奏章,忙至半夜,宴云何來時,他手里仍看著一份奏折:“你告病這麼久了,也是時候該上朝了。”
宴云何跪下身來,匍匐在地:“臣有一心愿,懇請陛下同意。”
成景帝擱下奏折,仿佛猜到了他的心愿是什麼:“朕早就在等你提了,當年東宮謀逆翻案這事已經提上日程,虞……”
宴云何出聲打斷道:“請陛下準許臣赴往大同,協助祁將軍,鎮守邊關!”
成景帝愣住了:“你……你說什麼?”
宴云何再次叩首:“請陛下恩準臣赴往大同,鎮守邊關!”
第八十九章
“京城諸事方定,你怎麼就這般急著想走,朕以為你現在最關心的是其他事情。”成景帝臉色難看道。
宴云何低垂著臉:“要是陛下是枉顧忠良,薄情寡義之輩,那臣就更不該留下。”
成景帝被他話語一刺:“你這是在怪朕。”
“臣不敢。”宴云何面無表情道:“如今三大營之權盡歸陛下手中,京城中已不需要臣。”
“誰說不需要!”成景帝一拍御案,門外近侍一同跪下,宴云何卻頭也不抬。
怒火過后,成景帝又皺眉道:“朕知你心中有氣,你且回去考慮幾日,好好想想,莫要一時沖動。”
宴云何雙手按在地上,緩緩蜷縮十指:“臣……”
成景帝:“再敢多言,天牢那處,朕只能吩咐多加派一些人手了。”
宴云何最終還是起身,離開乾清宮。
嚴公公行至他身邊:“宴大人,你這是又何必呢?”
“張姑姑還沒交代嗎?”宴云何不答反問。
嚴公公:“畢竟是太后身邊人,嘴硬得很,不過咱家已經找到了法子,她有個干女兒,名喚今雨,據說是張姑姑宮外的弟弟所生,很受她疼愛。
前不久張姑姑就把今雨送出宮去,現在下落不明。”
宴云何唇角微抿:“宮里想找一個人還不容易?”
“錦衣衛廢了,皇城司又忙。這緊要關頭,急需用人。宴大人你還要去邊關,這事也只有咱家來忙了。”嚴公公意有所指道。
宴云何瞇起雙眸:“這是何意,你在威脅我?”
嚴公公慢聲道:“我知大人對冬狩一事抱有心結,但也不能意氣用事啊。”
宴云何沒有理會他:“今雨的下落我會找,張姑姑你幫我看著,別叫她輕易死了。”
嚴公公一晃拂塵:“那便再辛苦宴大人一段時間了。”
回到府中,登門拜訪宴府的人,自從冬狩以后便多了數倍。
現在京城誰人不知,姜家倒了,身為天子近臣的永安侯府宴云何,風頭正盛,人人都想同他道一聲恭喜。
宴夫人在宴云何告病不上朝的這段時間,也跟著一道稱病,閉門謝客。
晚上宴云何陪宴夫人用膳:“這些時日,怎麼不見娘親好友來府中相敘。”
宴夫人白了他一眼:“最近府上最好是少些走動,娘也會約束好下人不要闖禍。你莫要聽那些旁人的話,以為自己立了大功,沾沾自喜,到處結交,那才會真的惹出禍事。”
“再說了,為皇家辦事說著好聽,旁人哪知其中艱辛。你看你這些時日,都瘦了多少。”宴夫人有些心疼道。
宴云何心有微澀,熱意也涌上眼底:“哪有瘦。”
宴夫人嘆息道:“我都這個年紀了,很多事情也看開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只要你別把事情都悶在心里,等到時抑郁成疾,那才叫壞了事。”
宴云何持筷的手輕輕一顫,宴夫人這話里有話,好似都要將他看透。
宴夫人又道:“晚上出門的時候記得多穿些衣物,別著涼。”
“……”宴云何嘴里的食物都咽不下去了。
宴夫人:“別為難人家小宋了,整日要替你打掩護,連覺也睡不好,瞧著都老了不少。”
宴云何趕緊給宴夫人倒了碗湯:“娘,你喝湯。”
聽出他語氣中的討饒,宴夫人才罷休,給宴云何留了幾分薄面。
回到房中,宋文已經習慣性地要過來給宴云何更衣。
宴云何拒絕道:“別換了,娘都知道了。”
宋文瞪大了眼:“怎麼會!”
“知子莫若母,她怕是早有猜測,但從未說過罷了。”宴云何嘆聲道。
宋文糾結地捏著宴云何的衣服:“那今晚我還要在這睡覺嗎?大人你不知道,這段時間我都不敢熟睡,你到底去哪忙了,忙得整日半夜三更都不回來。”
“大人的事你少打聽。”宴云何說完后,自己穿上披風,離開了房間。
宋文撇了撇嘴:“大人,就算你不說,光聞你身上那味道我都能猜得出來。”
……
周大夫將針收起,擦了把頭上的汗。
這半個月,他自從接手了這特殊的病人后,便沒怎麼休息過。
也幸好這病患是他前陣子才看診過的,針對他身上的病癥,他還與藥王谷的師兄弟們書信商討,研究了番。
雖說是受人之托,但周大夫也好久沒遇到這樣病人了。
再給其診脈時,周大夫險些被嚇到了,這才多久沒見,這人究竟是怎麼折騰自己的,本就沉疴難愈,指下脈相浮而無力,似有若無,已是大限將至的脈相。
看診之地也頗為詭異,竟是大牢。
只是這牢獄瞧著奇怪,牢房中算得上干凈,床榻書案一應俱全,甚至還生了些炭,保持供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