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元閣老,不過是為姜太后說了一句話,便被成景帝扣了謀逆同黨的帽子,逼得元閣老自請罷官,告病在家。
便是小周大夫這種非朝堂中人,都能根據傳聞猜出現在朝堂是一片腥風血雨,而叫局勢變成現在這般的核心人物,現在就在他眼前。
見小周大夫忍不住看了又看,宴云何臉漸漸黑了:“他傷得是肚子,不是臉。”
“是嗎,將衣服解開,我先看看傷處。”小周大夫故意道。
宴云何臉瞬間更黑了,本來小周大夫若不是表現得這般明顯,宴云何還不覺得有什麼。
但想到小周大夫那些風流戰績,宴云何突然開始后悔,為什麼要找小周大夫過來了。
況且這廝絕對猜到了他們剛才做了什麼,若不然怎會滿臉打趣,特意觸他霉頭。
看過傷處,小周大夫道:“這不是恢復得很好嗎,沒什麼大事。”
說完小周大夫沖宴云何眨眨眼:“但是虞大人手腕有點磨紅了,記得上些藥。”
剛說完,小周大夫就見這位自進來后便一直清清冷冷,沒有同他說過半句話的虞大人,脖子上逐漸泛起紅暈,還有越來越大的趨勢。
宴云何一把將小周大夫提了出去:“行了,就你話多!”
小周大夫哎喲哎喲地怪叫著:“誰叫你一點都不心疼人家。”
“閉嘴,回你府上!”宴云何道。
小周大夫嬉皮笑臉道:“上次給你的那些藥用完沒,要不再給你點?”
宴云何忍不住了:“滾!”
送走了小周大夫,宴云何尷尬地回到虞欽面前:“看著雖然不靠譜,但絕不是亂傳話之人。”
虞欽:“你先前用的藥,是他給你的?”
宴云何干咳了聲:“嗯,那會沒什麼經驗,怕鬧得你我都受傷,所以問他要了些藥。”
虞欽看了宴云何一眼,很難說清那是道什麼樣的眼神,是些許無可奈何與縱容,看得宴云何渾身都麻酥酥的,忍不住湊了過來,蹲在虞欽身前:“方才你答應過我的事情,可不能反悔。”
虞欽垂眸望著宴云何期盼又緊張的臉,恍惚間想起在東平城前,憶起兩人最初時相遇的模樣。
“不悔。”他輕聲道。
宴云何專注地看著虞欽,自然沒有錯過對方眉眼間一閃而過的悵然:“那你怎麼……不高興啊。”
虞欽握住宴云何放在他膝上的雙手:“我生來父母雙亡,祖母早逝,唯一的祖父也在八年前過世。虞府只剩下我與白茵,她對你我之事不會介懷。官場上我聲名狼藉,政事上更無建樹,但你與我不同。”
宴云何聽到此處,喉頭竟是被堵住般難受,他聽不得虞欽這般自貶,也明白對方的意思。
他想說他不在意,卻感覺道虞欽制止他反駁的目光:“你聽我說完。”
宴云何躁動的情緒一下被按了下來,虞欽溫聲道:“你是永安侯府的小侯爺,有個很疼愛你的母親,是天子近臣,功勛滿身,我想對于京中許多名門來說,你亦是再好不過的良婿。”
宴云何神情已經徹底垮了下來。
“剛才說的那些,我都仔細考慮過了,但我這人做不到那般大方,哪怕我們有諸多不配,但你也只能是我的。”虞欽俯身,與宴云何額心相抵。
“所以日后該后悔的人,很有可能是你。我現在將利弊同你說清,你既要與我成婚,便再也悔不得,若不然……”
宴云何在聽到虞欽后面的話時,便露出滿臉傻笑,聽到虞欽這隱隱帶著威脅之意的后話,他忍不住湊到虞欽唇邊親了口:“若不然你弒夫?”
虞欽被他的親吻打了岔,半晌無奈道:“我哪舍得。”
堂中二人耳鬢廝磨,喃喃細語。
堂外宴夫人輕輕地挪動步子,靜靜地離開了偏堂。
一旁的貼身侍女紅蕓擔憂地看著宴夫人:“夫人,可要叫庫房取些清心丸?”
宴夫人搖了搖頭,她拍了拍紅蕓扶住她的手背:“其實我早就猜到了,淮陽可是我兒子,他喜歡誰,難道我這個做娘親的看不出來?”
“只是這些年我總盼著他是一時興起,也許時間久了,一切都好了。”
紅蕓:“夫人……”
“不必擔心我,該讓人擔心的,是里面的傻小子。”宴夫人沉沉地嘆了口氣,雙目微濕:“我這個做母親的,又何苦再給他增添負擔。”
紅蕓用帕子輕輕給宴夫人擦去頰邊眼淚,宴夫人緩過勁來后,才道:“確實得開個庫房,我這些年存下來的東西都得換個樣式了。好些都是女子用的,得改成兒郎的款式。”
紅蕓笑道:“夫人,莫擔憂,一切有我呢。”
……
成景九年,三月,成景帝降下諭旨,將領宴云何在東平戰役上動用私刑,但念起收復東平有功,功過相抵,責其在家中自省一月。
對于逃離在外的佑延璟,成景帝的做法是宣告天下他的死訊。
宴云何心想,這大概是成景帝的態度,他不再追究佑延璟,但也不允許這人再用皇家的身份活著。
成景九年,四月,成景帝自稱夢見先皇,要求將先太子佑儀的陵墓遷入皇陵。并斥責當年蒙奸人所騙,東宮謀逆案有異。
成景帝夢醒后大感不安,于是同年轟轟烈烈,為多年前的東宮太子一案的平反,就此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