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錢縉看著燕君,話鋒一變:“思遠,我不想日后與你成為政敵,我希望我們一直是摯友。”
燕君的眼睛隨著錢縉最后一句話泛酸,自外公外婆去世后,他身邊來來往往很多人,卻無人為他駐足。
沒曾想一天,在這個他筆下的世界里,有人義無反顧地先選了他。
“那個,燕思遠,感動歸感動,你可別哭啊!”榮鳴拿出錢縉的帕子遞給他。
燕君接帕子時,還不忘瞪他一眼道:“我沒哭。”
“那就好,來來來,繼續吃酒。”榮鳴為三人滿上酒,這次燕君沒有再掙扎,將酒一飲而盡。
酒過三巡后,日也暮西山,三人帶著醉意難分難舍地道別。
分別時,錢縉拉著燕君的衣袖道:“思遠,祝你一路順風,平安歸來,我同少恒為你守好后方,等你和王爺凱旋。”
燕君反手抱住錢縉,拍著他的背嘟囔:“紹元,謝謝你,有你真好。”
兩個人抱得難分難舍,最后還是在榮鳴和魏延的拉扯下被迫分開。
魏延攙扶著燕君往夕陽的方向走去,燕君抬起左手在半空中揮了揮,算是道別。
這一別,再見之時,他們便會如那剛出鞘的刀劍,鋒芒初露。
*
隔日,靖王在碼頭送別靖王妃回揚州,兩人一步三回頭,世人皆嘆二人鶼鰈情深。
第二日,靖王帶著救災之物前往安北,陛下親自攜百官于城門送行,還特賜一支兵隊護行,其中隨行人員還有一位名喚燕君的少年郎。
第29章 二十九 永安
在建安與隴西的接壤之地,燕君面無血色地坐在火堆前,熊熊烈火驅散他身體里的冷意,卻驅不走他眼底的呆滯。
古代最不便的大概就是出行了,沒有便捷的交通工具,也沒有舒適的體驗感,連續幾日的馬車讓燕君徹底打了蔫兒。
“累嗎?”梁琛走到燕君身邊坐下,遞給他一個剛烤好的饅頭。
燕君回過神,接下饅頭掰了一小塊,再將其一大半還給梁琛答:“還好。”
梁琛瞧見他嘴硬的模樣,又氣又心疼。他最初的確不太想燕君同行,奈何這人日日找他人軟磨硬泡,他一時心軟就同意了,只是如今又十分后悔。
等人將那小塊饅頭吃完,梁琛把手中剩下的饅頭再次遞過去:“再用些吧!”
燕君搖搖頭:“不了,有水嗎?我想喝水。”
人太虛弱,語氣聽上去也有幾分撒嬌之味。梁琛拿出水壺,擰開后才小心翼翼地遞到燕君跟前,燕君自然地接過水壺,絲毫沒有注意梁琛對他的珍視。
“王爺對燕公子可真好。”燕君剛喝了口水,便聽見坐在火堆另一邊的秦琮感慨。
“嗯?”他面露疑惑,看著秦琮,眼神里全是不解。
秦琮正準備開口再調侃幾句時,梁琛淡淡地掃了他一眼,眼神里警告味十足,秦琮啞然地笑了笑,低頭繼續往面前的火堆添柴加木。
其實,旨意下來之前,他所期待的治理之人是太子或三皇子,即使不是這二人,也至少是有些權勢的其他皇子,反正不可能是這位籍籍無名的靖王爺。
所以當旨意下來那一刻,他是憤怒的,感覺陛下如同那州府一樣,根本不重視永安一城百姓。
但經過這幾日的相處,他完完全全打消了之前的擔憂,這位靖王爺看似不顯山水,實則手段極深,就好比他對他這位所謂的妻弟。
夜漸深,也漸靜。
燕君坐靠在火堆旁的大樹下,身上披著的是梁琛的斗篷,他抬頭透過樹葉仰望著點點繁星。
火堆在燃燒中吱吱作響,不遠處的小河里也是蛙聲一片,其中還夾雜著一些士兵們的呼嚕聲。
“咕,咕,咕……呱呱呱。”
蛙聲逐漸變得不太一樣,前者自然清脆,后者奇怪粗獷,更像有人故意為止,尤其在前者的襯托下更明顯。
燕君又聽了一會,那聲音越來越急促,最終他在好奇心的驅使下,起身聞聲而去。
穿過小片叢林,走到河岸邊上,燕君就看見一個小團火堆,火堆邊上蹲著一人,那人的身影十分眼熟。
“咳咳。”燕君輕咳兩聲,火堆邊上的人立即回過頭,居然是周衡。燕君抬手指著周衡,難以置信問:“你……”
“燕思遠,你終于來了。”周衡朝他招招手:“快來,快來,我在烤魚。”
燕君帶著疑惑走到周衡身旁,和他一樣蹲下問:“你怎麼在這?”
“遵圣意,護送你們去永安。”
聽著周衡地回答,燕君有些發愣,他一直有些遺憾出發前的小聚周衡未能到場,沒想到繞來繞去,周衡所在的兵隊成了護送他們的兵隊。
“喂,燕思遠,你別發愣了。”周衡將一條烤好的魚遞到他跟前,“快把魚吃了,我看你這幾天都沒有好好吃過東西,身體怎能受得住。”
看著面前烤得焦脆的魚,燕君眼眶微潤。他接過烤魚,用力地咬下一口,美味瞬間在舌尖綻放,勾起他的味蕾。
十分熟悉的味道,讓他想起了自己還未代替林燕嫁入建安那段時光。那時他經常與周衡和錢縉相約山腳的小河邊上,一邊飲酒烤魚,一邊天南海北地閑聊,與此情此景有六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