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面對天災時顯得尤為渺小,可匯聚在一起時的力量無比強大,這便是上蒼造人時賜予的勇氣。
這也是燕君到達洗雁江時,被震撼到的一幕。
他的視線在人群里輪轉一圈,最后鎖定在一道熟悉的身影上。他快步走過去,喊道:“成昭,王爺呢?”
正忙碌地成昭看到燕君,微頓片刻,大概是沒想到這人會在此時過來。
但見到燕君濕漉漉的衣擺,他用責問的眼神看著魏延,魏延故意地避開他的目光,成昭只好收回視線在心中嘆口氣。
他深知王爺對此人的在意程度,魏延這時將人帶過來,肯定免不了一頓挨訓了,屆時他也只能幫忙多說兩句好話。
“成昭,你發什麼呆呢?”燕君見成昭久不作聲,再次問道:“王爺呢?”
成昭回過神,手指了一個方向,燕君隨之看過去,只見一個單薄背影在這滂沱的大雨中挖土修壩。
也許是雨太大,又或許是夜太深,燕君只感覺那個背影很孤獨,孤獨到他想去抱一抱他。
意識到自己的這種想法后,燕君心中大駭,他連忙搖搖頭,強行剔除掉這種想法,才朝那人走去。
“王爺。”
雨聲里夾雜著熟悉的聲音落入耳畔,梁琛一時之間以為是自己幻聽,可當他回頭,看見那熟悉的人正笑靨如花看著自己時,他又感覺自己是在做夢。
“王爺,你怎麼也看著我發呆啊?”燕君抬手在梁琛眼前揮了揮。
梁琛一把抓住他的手,才發現他手心冰涼,他有些不悅地質問:“你來干嘛?”
語氣有些許的嚴厲,燕君立馬不滿答:“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我為何不能來?”
“胡鬧。”梁琛面露慍色看向他身后的魏延,魏延愧疚地低下頭。
“你看他干嘛,是我威脅他,讓他帶我來的。”燕君往旁挪了一步,以此來擋住梁琛的視線。
梁琛深知這人胡攪蠻纏的功力,重重地了嘆了口氣,柔聲道:“別鬧了,此次水患十分嚴峻,現在還下著大雨,你身子弱,不要任性了,與魏延回去吧!”
看著梁琛眉目間藏不住的疲憊,燕君也固執道:“我沒有鬧,我是認真的。我休息了這麼久,身子已經沒事了,而且多一人多一份力量。”
“王爺,你讓我就這樣回去,我也不能安生啊!你就讓我留下了吧!”
梁琛雙唇抿成線地看著他不語,如豆丁大的雨珠連綿不斷地從兩人中間落下,而面前之人眸底的期冀穿過著雨水落在他眼中。
“王爺,我想幫你,你就別讓去回去了。”
燕君扯著梁琛的衣角,說話時的語氣是他自己都沒察覺的嬌嗔,梁琛下意識就點了頭。
等點完頭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干了什麼,可做出去的答復如同潑出去的水,已經收不回來了,他只能再次深深地嘆口氣。
“那,王爺,我幫你吧!”燕君撲閃著他那大眼睛看著梁琛,手卻朝梁琛手中的鐵鍬伸去。
梁琛躲開他的手道:“既然要留下,那便聽命令。張大人在臨縣疏散百姓,人手不多,你去那邊幫忙吧!”
燕君哀怨地看著梁琛,毫不遮掩地表達著自己的不滿意,可梁琛的態度也表現很堅決,要麼去,要麼回去。
“好吧!”燕君學梁琛那樣嘆了口氣。
得寸進尺只能一次,繼續的話反而會適得其反,燕君還是明白這個道理的。
他轉過身,三步一回頭地離去,那模樣看上去好似對梁琛戀戀不舍一般,如果不是知道這人不喜男子,梁琛覺得自己真的會信以為真。
這人仿佛是上天派來克他的,似那話本里的男狐媚子一般,專勾人魂魄,奪人心房,讓他欲罷不能。
*
燕君到臨縣時,臨縣的水位已到他的膝蓋處,他看著不遠處亂作一團的人群,人們的哭喊聲與大雨聲交織,在這個雨夜里更顯凄厲。
他觀望了少時,在混亂的人群里捕捉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他朝那道身影走去,拍了拍那人的肩。
周衡帶著躁意回過頭,正準備發怒時,看見來人是燕君,努力地咧嘴笑問:“思遠,你怎麼來了?”
燕君見到他臉上不知什麼時候濺上的泥漿,從袖中掏出條手帕遞給他:“你臉上有泥,擦擦,丑死了。”
這次周衡沒有還口,他接過燕君的手中的帕子,傻笑道:“還是思遠對我好。”
“嘖!”燕君白了他一眼,視線又看向那嘈雜的人群問:“情況怎麼樣了?”
周衡跟著他的目光一起看過去:“不太好,這里很多人都不愿舍棄自己的家,若不是官兵強制性驅散,明日這處就該橫尸遍野。”
聽著周衡的話,燕君面色凝重地擰眉。突然,人群里傳來一聲怒喊。
“不要再擠了,有孩子摔倒了。”
那人聲音很洪亮,可無人聽從,人群還是不斷地推搡擁擠,直到那人發出一聲憤怒的吶喊,四周的人才漸漸散開。
正在遠處幫忙疏散人群的張遠注意到這邊的情況,他快速小跑過來問:“怎麼了?”
只見一名身材魁梧的壯漢從人群中站起身,他懷中抱著一個不足八歲的孩子,孩子嘴角帶血,呼吸越來越急促,已是奄奄一息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