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燕君將頭埋在梁琛肩膀處點點頭:“嗯。”
“等我回來。”
“好。”
梁琛放開燕君后,接過成昭牽來的馬一躍而上。他坐在馬背上,圍著燕君轉了一圈,最后策馬揚鞭而去。
燕君站在原地看著兩人逐漸遠處的身影,心中涌現幾分失落,他們才聚沒幾日,如今又天各一方了。
可,他又很開心。
關在建安城許久的籠中鳥,終于可以回到屬于他的天空中,做一次短暫的雄鷹。
*
梁琛離去的消息被燕君鎖得很死,除了幾個自己人,幾乎沒有人知道,而燕君也把自己弄得十分忙碌,他一心想著,等梁琛回來之際,自己能給他一個驚喜。
然而在梁琛離去第三日,永安城出了大事。
“報,大人,燕公子,不好了。”一位衙差從外面慌慌張張跑入縣衙內,“前些,前些日子城東有人發熱,大家以為是普通的發熱,便沒有發在心上,不曾想昨日發熱的人越來越多,大夫診治說……說……”
衙差的聲音越來越小,張遠見他蒼白的神情,著急地追問:“大夫說是什麼?”
“大夫說,是時疫。”
后面的兩個字讓在場人全部倒吸一口氣,燕君這才想起,被自己所遺忘的事情是什麼了。
原書中寫,梁粟治理完水災后,在朝中地位水漲船高,可他忘記了,讓梁粟水漲船高的不是因為治理好了水患,而是治理過程中發生了時疫,他因此險些喪命。
只是他當時在寫這一段時,全是一筆帶過,所以只記住了梁粟受封,忘記了他曾命懸一線。
連梁粟那樣的人都差點死掉,那他們……
害怕的情緒立刻遍布全身,燕君后悔了,后悔自己來趟這趟渾水,更后悔自己太過急功近利。
如果再來一次,即使想起這些事,他發現自己還是會選擇來,因為機會只有一次。
正如他曾對梁琛所說,富貴險中求。
“大人,讓人備馬,我要去城東。”燕君站起身,急匆匆地想往外走
秦琮連忙上前來拉住他:“不可,時疫不是小病,你留在這里,我和大人去。”
“不行。”燕君拒絕他的提議:“此時王爺不在城內,若他身邊的人也不出面,百姓就該質疑了,甚至趁機作亂。”
時疫的出現會使得百姓們人心惶惶,而現今的永安百姓早已將梁琛視為主心骨,此時梁琛或他身邊之人都不出面,那百姓一定會認為朝廷想放棄他們,讓他們自生自滅。
人在絕望時,最容易將心中的惡無限放大。
秦琮的手在他的話里漸漸松力,燕君趁機掙開,頭也不回地往城東而去。
如果說,水患時的永安城是人間煉獄,那現在呈現在燕君眼前的,就是真正的地獄。
處處都是人們因痛苦而發出的哀嚎聲,街道兩邊還有不少暴露于陽光下的尸體,以及離尸體不遠處口吐白沫的人。
士兵們用手帕捂著口鼻,兩人一組用簡易擔架抬起尸體,將其運走,而他們身后是死者家人或朋友的哭喊。
燕君的視線在這些場景中巡視片刻,隨即又在人群里捕捉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朝那道身影走去,一把抓住周衡的胳膊:“你怎麼在這?”
周衡回過頭,見到燕君沒有用手帕捂著口鼻,立即從懷里掏出一塊帕子折好遞給他:“快捂好口鼻,不然會被傳染的,這病太厲害了。
”
“你在這干嘛?”燕君接過帕子,依舊不依不饒問。
周衡答:“我是兵者,應當在這里,如同你也不能不來這里一樣。”
燕君緘默了半晌,松開周衡的胳膊,留下一句“護好自己”后,加入這場抵抗時疫的戰爭之中。
他生于和平年代,背靠著強大的國家,很多災難他只從電視或者網絡上看見過,從未有過親身體驗,所以他也只能用依葫蘆畫瓢的方式來解決。
根據自己了解的知識,燕君讓人將未感染者與被感染者分開,再將被感染者單獨圈起來,至于那些因病去世的人,他想采取焚化的方式解決。
然而,他所處在一個“死留全尸”的時代,根本接受不了死無全尸的觀念。
又有人去世,士兵過來想將尸體抬走火化,沒想到這一行為激怒了尸體的親人。
一名男子直接用力地將士兵推開,他直眉瞪眼著大喊:“為什麼,為什麼是我們,為什麼全尸都不給我們留,我們到底做錯了什麼,上天為何要這樣懲罰我們?”
那人凄厲的喊聲充斥著整個街道,不少人的情緒被他調動起,開始小聲抽泣,埋怨上天的不公。
燕君看著這些人,心中壓抑無比,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能怨天尤人,甚至還需要給大家希望。
“大家安靜一下,聽我說。”燕君走到人群之間高喊:“我知道你們都覺得上蒼不公,不瞞大家,我也是這樣覺得的,可是那又如何,他越是不公,那我們越是要努力,螻蟻尚且都能偷生,作為人的我們為何不能與之搏斗。”
“如今靖王在為了處理水患沒日沒夜的辛勞,而我是靖王的妻弟,我會在這里一直陪著大家,等時疫過去,等水患解決,幫助大家重建家園,麻煩大家相信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