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燕君拱手彎腰深深地朝大家行了個禮,眾人靜靜地看著他,沒有再像剛才一樣去喧鬧,剛才鬧事的男子也讓開,紅著眼望著士兵抬走尸體。
等夜幕降臨之際,燕君才從這窒息的一天里得到短暫的放松,他回到臨時搭建的房子內,將挽心送來的飯菜順便用了兩口,去床上和衣而眠。
睡了一會兒,有人敲響屋門,燕君睜開眼睛只感覺到自己頭重腳輕,他在心中暗叫不好。
敲門聲繼續,燕君嘶啞著聲音問:“誰啊?”
“思遠,是我。”門外的人答:“周德耀。”
“哦,有什麼事嗎?”燕君隔著門問。
“無事。”周衡答:“我暮時見你臉上不太好,便去給了尋了些好吃的,你快開門讓我進去。”
“來了。”
燕君坐起身,暈暈沉沉地起身下床,他剛走一步,才發現自己身軟腳軟,毫無力氣。
他強打起精神,走到距離門只有三步之遙時,眼前突然一黑,整個人直愣愣地往地上撲去。
在即將與地面接觸的那一瞬間,燕君聽見周衡大喊一聲“燕思遠”后,隨即陷入無邊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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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下周見
第37章 三十七 不公
燕君也不清楚自己睡了多久,當他再次醒來時,屋內的燭火正努力驅散著黑暗,可那火苗的力量實在太小,還有些搖搖晃晃,導致屋內忽明忽暗。
他動了動身子,打算坐起身時,聽見不遠處傳來聲音:“燕思遠,你終于醒了,嚇死我了。”
燕君側過頭,看見是周衡,他無力地朝他笑了笑道:“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沒事。”周衡走到他身邊,想扶起他時,燕君卻往后退了下,避開他的手。
周衡怔怔地看著他:“燕思遠,你干嘛?”
燕君靠自己的力量坐起身,回看周衡道:“你離我遠點,免得傳染你了。”
“燕思遠,你……”周衡聽他這麼說,眼眶一下子就紅了,“你常說我是傻子,其實你才是最傻的那個人。”
他想起自己推開門,看見燕君整個人直愣愣地趴在地上那一幕,到現在還心有余悸。
燕君用力地扯了扯嘴角,想回給周衡一個安心的笑容,可他發現自己根本笑不出來。
是啊,他真的很傻,明明可以躲開這一切,但偏偏參與進來,把自己弄得這樣。
“好了,我沒事,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燕君安慰他的同時,也安慰著自己:“你也回去歇息吧,最近也盡量少來,我累了,想繼續睡會。”
說完燕君也不再理會周衡,他直接背對周衡躺下,想盡快將人趕出去。
周衡在他身后站了許久,最后吐出一句“那你歇息吧,我明日再來看你”后,才腳步沉重地走出房間。
屋內又安靜下來,燭火依舊吱吱地燃燒著,燕君抱著被子,將頭埋入其中痛哭起來。
這座城里的人都在說命運的不公,可燕君覺得,命運對他才是最不公的。他不過是寫死了一個小炮灰,就被拉入這個世界來拯救他,不過是想努力地拯救完小炮灰回家,卻要付出自己的生命,他又何錯之有呢?
他才27歲,一個男人最好的歲月,如今卻要死在一本書里了,簡直可笑。
燕君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在一片荒蕪之中,四周什麼都沒有,他很害怕,就不停地往前跑。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被一塊石頭絆倒,他重重地摔在地上,刺痛感讓他忍不住哭了出來。
他好疼,特別疼,如果能有一個人抱抱他就好了。他這樣想著,于是面前真的出現了一人,那人把他抱在懷里,朝他痛的地方吹氣,傷口竟在那人的氣息中慢慢愈合。
他抬頭看著來人,輕輕地喊了聲“梁琛”,四周開始出現更多的人,有挽心,有錢縉,有周衡等等,這片荒蕪之地瞬間熱鬧起來,燕君也慢慢笑了出來。
其實,他在這個世界也挺幸運的。
*
自從燕君得知自己染上時疫后,他就感覺到自己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起初他還能下床走走,處理一些公務,而如今一天中他有大半的時間在睡,醒來也只能躺在床上發呆。
這日夜里,他從夢中驚醒,他睜開眼睛看著那木頭搭建的屋頂,淚水從眼尾滑落。
“醒了,要不要喝點水?”一道聲音傳入耳邊,這聲音十分耳熟,最近一直出現在他夢里。
燕君歪著頭看向梁琛,用干枯的嗓音喚了聲他的名字:“梁琛。”
梁琛端來一碗熱茶坐到床邊,輕輕將人扶起,再喂了他口水,燕君的喉嚨瞬間濕潤幾分。
同時濕潤的,還有他的眼眶。
他看著梁琛,多日的委屈全涌了出來,他哭泣道:“嗚嗚……你為什麼現在才回來,梁琛,我好難受,我不想死。”
梁琛溫柔地將人攬入懷中,他輕輕拍扶著燕君的背,哽咽道:“對不起,思遠,對不起,我不會讓你死的。”
燕君用力地抓住他的衣服,在他懷里失聲痛哭,梁琛緊緊地抱著他發抖的身子,自責和懊悔的情緒占據他全部心頭。
他不應該抱著那一絲僥幸置這人于危險之中,也不應該將他獨自留在這里承受這麼多委屈,如果不是他的自私,現在躺著這里的應該是他,而不是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