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竟和他的媽媽有些許相似,只不過他記憶里的人更年輕,更恣意。
他媽媽在他三歲時,便和他爸爸死于一場意外中。其實他對他們沒什麼印象,畢竟那時他年紀尚小,是他的爺爺奶奶希望他可以記住他們,就給了他一本相冊,里面全是他父母的照片。
他來到這個世界前,把相冊放入來他為自己準備的衣冠冢中。
燕君再次看向那婦人,兩人走到大殿中間向高位上的梁琸行禮,宕綏王的神情里有些不愿,按照輩分來說,他算梁琸的外祖父,誰家會有外祖父給外甥行禮之說。
梁琸揮揮手,用沉重嗓音道:“這一路來,宕綏王與其夫人辛苦了,朕早已設好宴,為宕綏王接風。”
“多謝大梁陛下。”宕綏王用左手捂著胸口行禮。
又是宮宴,因身份緣故,梁琛坐在高臺上的梁琸身側,燕君還是與往常一樣坐在臺下,只不過他的位置從最后面換到了最前方,以示他身份的貴重。
宕綏王在信里寫了許多關懷洛桑之話,然而真的到了建安,見到洛桑,除了初見時的幾句交談,之后再無交集,甚至都不愿多看他一眼,反倒是晁蝶,還時不時看幾眼他。
宴會在觥籌交錯中結束,梁琛牽著他走出宮殿,準備帶他出宮時,燕君突然停住腳步,對梁琛道:“我想去看看她。”
梁琛知道他口中的“她”是何人,側目看向燕君答:“那我陪你一起去。”
燕君搖搖頭:“不用了,我帶阿琸去,這些事情我想自己和她說。”
他話剛落,就看見梁琛眼底的落寞。
他抱住梁琛胳膊哄道:“我不讓你去,是想讓你幫我一個大忙,你能不能幫我把宕綏王約出去?”
梁琛看了他半晌,最后點了點頭。
燕君帶上梁琸跟著梁琛來到宕綏王休息的驛站,他等梁琛把人約走后,用八王子的身份走進驛站,停在晁蝶房間前。
他牽著梁琸站在門前,有點不知如何去敲響這扇門。梁琸知道他的為難,也沒有催他,就這樣陪他一直站著。
等燕君鼓足勇氣,打算去敲響那扇門時,門被人從里面離開,那張熟悉的面孔出現在燕君眼前。
“母親……”燕君下意識喊了聲。
晁蝶輕怔了下,她看著面前的一大一小,眼底多了幾分紅意,也將門全部拉開道:“進來吧!”
燕君領著梁琸走進去,晁蝶關上門,轉身走到兩人跟前。她和燕君看著對方,卻相對無言,燕君從她的眼神里發現她知道了異樣,所以一時之間不知怎麼樣開口合適。
還好,他帶了位小搭檔。
梁琸往前走了一步,握住晁蝶的手問:“你是我外祖母嗎?”
晁蝶低頭看向他,她通過梁琸仿佛看見了自己的女兒,一時沒忍住情緒,抱住梁琸喊道:“孩子。”
這一聲孩子里包含了太多人,有揭綈,有梁琸,也有洛桑。
待晁蝶的情緒平穩些后,燕君露出愧疚的神色道:“夫人,對不起,我不是有意占洛桑身子的。”
他雖不知晁蝶是從何處發現的,但他覺得自己應該主動道歉。
晁蝶松開梁琸,她深深看了燕君一眼,起身走到窗邊,推開窗看向外面的夜色喃喃:“這或許就是命吧!洛桑在出生時,便有位道士對我說,這孩子日后是富貴命,我當時信以為真,以為這孩子日后定有一番成就,于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身上。
”
“只是后來,隨著我的失寵和他的長大,那番富貴命的言論越發像個笑話,甚至有很多次,我都厭惡著他,使得這孩子越發敏感,越發怯弱。”
“你應該很好奇我是怎麼樣認出你不是他的吧!”晁蝶問完,朝窗外嘆了口氣,接著答道:“他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塊肉,就算我怨他,可我也愛他,知子莫若母啊!”
燕君看著她的背影,發現自己似乎懂晁蝶對洛桑那種掙扎的愛。她一生凄苦,所以洛桑的出生成了她的救贖,但在漫長的歲月中,這種救贖被破滅,她也由愛生恨,只是這種恨又不夠徹底,反倒將她無盡折磨。
他突然想起剛穿越到洛桑身上時,達瓦說自己被選中為質子那刻,晁蝶去求了宕綏王許久。他想,在那份求情里,有一半真情,也有一半順水推舟吧,畢竟把洛桑送到建安或許是對他們的最好選擇。
“好了,我不怪你,也謝謝你愿意來和我說開,回去吧!”
逐客令已下,燕君也不好多逗留,走到門口時,他停住腳步,還是把心底的話說出了口。
“洛桑去了一個很幸福的世界,您不用擔心他。如今我成了洛桑,如果您愿意,我可以代替洛桑盡孝,將您視為生母,實現那富貴命之言,我覺得,我的未來應該擔得起那富貴之命。”
“而且,您和我生母長得也很像。”
把話說完,燕君推開門準備離去時,晁蝶叫住他道:“日后,日后你能多帶這孩子來看看我嗎?”
燕君回過神,朝她笑了笑答:“好。”
第89章 八十九 大婚
慶安五年,六月十五,宜嫁娶。
在得知梁琛把日子定在這個時間的時候,燕君便問過他,為什麼選這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