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燕君的事情,成昭有在他們來往的書信中提過,他當時得知消息是既開心又難過。
他開心自家王爺得償所愿,難過挽心卻不能如此與他重逢。
“當然是想你了,就來看看你。”
燕君的回答過于直白,讓含蓄的魏延面上劃過一抹不自然,輕咳一聲后才道:“王爺和公子這一路來應該很辛苦,快進屋坐吧!”
燕君笑了笑,回頭與梁琛對視了一樣,然后往木屋的方向走去。
魏延在此處住的這些年里,把里里外外都打掃得十分整潔干凈,燕君看著那一塵不染的桌面感慨:“魏延,這以后誰家的女兒嫁給你就有福氣了。”
魏延倒水的手一頓,隨即苦笑道:“公子莫拿我開玩笑了,我這輩子不會再娶妻了。”
在他心里,挽心是他唯一的妻。
燕君還想再說些什麼,只見魏延把倒好的茶水遞給他問:“公子要不要去看看挽心?”
燕君飲完茶水點點頭,起身和梁琛一起前去。
挽心的墓還是和從前一樣,只不過四周多了許多花花草草,還全是挽心喜歡的,可見守在這里的人的用心。
燕君和梁琛各自給挽心鞠了三個躬,上了三炷香,燕君又和挽心絮叨了幾句,準備轉身時,看見旁邊有一個小山丘,像極了一座墓被夷平的模樣。
“這是……?”燕君指著小山丘問魏延,他以為這是魏延替自己準備的。
魏延看了看梁琛,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怎麼樣解釋。梁琛嘆了口氣,接過話答:“這是你的墓。”
“我?”燕君抬手指著自己。
“嗯。”梁琛點點頭:“這是你的衣冠墓。
那個時候我雖聽了皇兄的那些話,可我還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回來,就在此處建了一座衣冠墓,想著等我百年之后也埋于這里,興許能得一個與你的來世。”
這人總是這樣,在未知的一切里,做好一切的準備,只求與他的緣分。
“那為什麼又夷平呢?”燕君微潤著眼眶追問。
梁琛答:“因為你回來了,這個感覺不吉利,我不想你再受到任何傷害。”
燕君緊緊牽住他的手:“不會的,別夷平了,等我們百年之后,就葬于這里吧,和挽心做伴。”
“嗯。”
兩人給挽心祭拜完,又與魏延坐在院中聊了許久的天。
一直到傍晚,燕君做好一桌菜,三人坐在院中的石桌前飲酒暢聊。
聊到后面,三人說了不少往事,燕君在這些往事里悵然,再加上微微的醉意,他按住魏延的手道:“魏延,我在我的世界,遇到過一對與你和挽心長得一模一樣的戀人。”
“女孩叫許諾心,男孩叫周衛,他們是六月十六辦的婚禮,而且很相愛。”
魏延在燕君的話里有些失神,他聽見燕君繼續道:“其實我糾結了許久,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你,我怕我說了,你這輩子更放不下,可我不說,你又一直活在痛苦中。”
“那個叫許諾心的女孩讓我帶句話你,她希望你能走出去,去過一個很好的人生,至于你們的緣分,來世再續。”
燕君說完,就趴在桌上沉沉睡去。梁琛褪下自己的外衣披在他身上,再將他抱著懷里,才對魏延開口:“魏延,你從小和我一起長大,我深知你也是一個很有能力的人,你不應該在此一直沉淪。
”
說完,梁琛抱著燕君往里屋走去,魏延在他身后質問:“那燕公子離開的數年里,王爺又在想什麼?”
梁琛停下腳步,背對他答:“我在想,我要完成的此生的任務,與他來世再見。”
魏延看著梁琛離去的背影,心中涌上無限的情緒,但他想得最多的,便是許諾心和周衛。
那是他和挽心的未來嗎?
梁琛把人放于床塌后,坐在床沿道:“好了,別裝睡了。”
剛剛還一副睡得很熟的人,瞬間睜開眼睛看著梁琛問:“你怎知我在裝睡?”
“呼吸。”梁琛答:“你熟睡時,呼吸聲更輕,更緩。”
這句話如一枚石子落入燕君心湖蕩出漣漪,這人是多少個夜晚沒睡,才把他的呼吸聲都記得這般清楚。
“為什麼裝睡?”梁琛追問。
燕君坐起身,微垂下眼道:“我騙了他,其實許諾心并沒有和我說什麼,她當挽心是我妹妹,那天便抱了抱我,叫了我一聲哥哥。”
“我不知道這樣騙他對不對,也不知道如果他真的走出來,有一天娶了妻,挽心會不會怪我。”
“不會的。”梁琛抱住他,“挽心姑娘心善,而且也很愛魏延,她肯定會比你還希望魏延走出來,開開心心過完這一生。”
“真的嗎?”燕君在他懷里悶聲問。
梁琛拍著他的背答:“真的。”
倆人就這樣在黑暗中抱了許久,燕君才出聲道:“梁琛,快過年了,我們明天啟程回建安吧,我想阿琸了。”
“好。”
次日一早,魏延起床很久都沒有看見自家王爺和公子出來,便去敲了敲他們屋門,哪知敲了很久,里面都無人應答。
他擔心出事,做主推開屋門,里面卻空無一人,只有桌上還留著一封信。
他走到桌邊把信打開,只見上面是與梁琛很相似的字跡寫著:
魏延,我和梁琛回建安了,馬上要過年了,我很希望今年能與你一同守歲,所以我在建安等你,你今年若不歸,我明年便去挽心墓前告狀,要她來世躲著你。
熟悉的字跡和語氣讓魏延淚目,他收起信封,轉身看向花田的墓。
他想,他該回去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