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煊劃開的傷口很短,只有三四厘米,他的刀剛插進皮膚就被劉凡打掉了。梁煊全程一言不發地任醫生縫針包扎。劉凡一邊抹淚一邊問醫生嚴不嚴重,會不會留疤,多久才能好。
傷口包扎好后,劉凡抓著梁煊回到病房,關上門的同時沖著他的臉揮了一巴掌,哭道:“混賬!”
劉凡罵完仍覺得不夠,又揮著拳頭砸在梁煊身上,一邊打一邊哭罵:“你有沒有良心?!你為了李逸初連命都不要嗎?你這個畜生!”
梁煊等她發泄夠了,才開口道:“我不是為了李逸初。本來就是我們母子之間有問題。”
劉凡抬起淚眼看他。
梁煊臉上十分淡漠:“自殘這種事我也能做,只是我不忍心讓你們難過。你現在什麼心情,我前幾天聽到你吞安眠片的時候也是同樣的心情。媽,即便我再愛你,也經不起你這樣對我。如果你真的出了意外,那我這一生都沒法過的安穩,你讓我怎麼相信你是為我好,而不是恨我。”
劉凡心慌地垂下眼,她蹣跚地走向病床,重新躺了上去,將頭偏向里面。
梁煊走到床邊坐下,平靜地說道:“即便不是逸初這件事,我的人生也可能會面臨其他缺憾,或許是只會死讀書找不到好工作,或許娶不到賢惠媳婦,又或許身體得了病。現在這些事情都沒發生,而我每天都覺得快樂幸福,僅僅是沒有成為你預想中的人,你就要逼死我嗎?那我到底是你的兒子,還是你的仇人?”
他這一段話讓劉凡啞口無言,或許是剛才梁煊那一刀的沖擊力太大,劉凡仍在后怕,她的意識不得不跟著梁煊走,被梁煊這樣一句一句地講道理,她完全找不到反駁的入口。
如果梁長平還在世,劉凡肯定把事情推給梁長平來解決,而不管梁長平做出什麼決定,她也會聽從。如今她以一己之力對抗一個完全成熟的兒子,力不從心以外,還對丈夫過早的離世產生了一點埋怨。
她是典型的愚而不自知型的家長,有著小女人的虛榮,親戚姐妹面前不允許自己有哪點比不上別人,丈夫要是姐妹里面最顧家的,孩子也得是同齡中最優秀的,不管內里多麼辛苦,在外人面前,總要維持一個讓人艷羨的形象。所以梁煊的性向對她來說,不僅意味著兒子可能老無所依,還意味著她從此在親戚朋友面前再也抬不起頭。
梁煊見母親仍不說話,掖了掖她的被子:“以前爸教過一個學生,學習特別努力,成績一直不好。他父母來我們家里請我爸多關照他的孩子。當時我爸說,他對每個學生都很負責,以后也會針對這個孩子的情況多輔導,但是他更希望為人父母,不要每天都幻想自己生了個神童,而要學會接受可能自家孩子就是一個平凡的人,實現不了父母過高的期待。就如同我,我可以努力學習考大學,也可以好好工作賺錢,唯獨結婚生子,是我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的事,這件事超出我的能力之外。爸他走的急,也不了解我對逸初的感情,可我相信,如果他還活著,他不會再攔著我們。”
劉凡終于吸了一下鼻子,腦袋也轉了過來。
梁煊臉上稍顯輕松:“等到你真的想通了,我們可以接你去上海,到時候你喜歡就常住,不喜歡就回來。
逸初他沒有怪你,但我希望到時你是真的拿他當兒子看,不再敵視他。逸初這些年很不容易,我舍不得讓他再受委屈。”
劉凡看著梁煊手臂的紗帶,帶著哭腔道:“你們本來多好的兩個孩子,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梁煊:“我們和這個世上的人沒什麼不同。”
梁煊看看手表,他該去趕夜晚的飛機回上海了。他叫來保姆,將事情都叮囑清楚后,離開了醫院。
梁煊事先并沒有告訴李逸初他今天回來,到家時已是凌晨五點多,還有一個小時李逸初就該起床,梁煊怕現在去臥室吵醒他,索性去廚房給李逸初準備早飯。
梁煊的左手有傷,切菜不方便,便去冰箱找做起來簡單的食材。
手機鬧鐘一響,李逸初半瞇著眼起床,他走出臥室聽到廚房里有動靜,腦子里第一反應就是梁煊回來了,幾步跑過去,果然看到梁煊正在做煎餃。李逸初開心地走到他面前:“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不叫我?”
梁煊左手被李逸初抓住,立刻吸著氣把手臂舉高。
李逸初連忙抓住他的手,緊張道:“怎麼了?”
梁煊看著他笑:“手臂劃了個道子。”
李逸初掰著他的手臂左右看,皺眉道:“怎麼劃的?”
梁煊:“削水果的時候被人撞了。”
李逸初抬眼看他,不太相信。
梁煊看著他那表情,湊過去吻他:“想我了嗎?”
李逸初往后退:“真的假的?”
梁煊無辜道:“我騙你干嗎?我去北京又不是找人打架的。”
李逸初仍舊半信半疑。
煎餃的水已收干,梁煊關了火,用沒受傷的手抱住李逸初的腰,偏過頭噙住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