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可以給她送花。”何歲歲繼續出主意,“送花追人真的好使。”
方硯唯把四碟蘑菇一股腦倒進辣鍋里,拿了把勺子,專心熬他的蘑菇湯。
他專注的時候,長睫毛在半空中輕輕煽動著,嘴角微彎,看上去甚至有點乖。
“真舒適啊。”何歲歲瞇著眼睛說,“中午吃得好,下午不管干什麼,我都精神抖擻。”
下午,方某、何某等六人,被主任罰站了。
“翻墻是吧,逃課是吧?”年級主任說,“上周我特地裝了個攝像,對著墻上,專門拍你們這些跳墻逃課的。”
監控畫面里,凡是上了墻的,都拍著了,除了路執。
“你最囂張,你還轉頭沖攝像頭笑,你還挑釁。”主任痛罵方硯唯,“要不是錄音壞了,我是不是還能聽見你說了啥?”
方硯唯:“……”草。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被主任趕去樓下罰站。
下午第一節 生物課,路執前排直接少了倆人。
視野范圍寬廣了一倍多。
方硯唯不在時,路執的教輔不會移位,書不會折角,窗戶也不會被推來推去,截獲三月的風。
安靜得路執都有點不適應。
明明是那麼能制造動靜,到哪里都不安分的一個人,趴在桌上試圖吹干弄濕的試卷時,眼睛里也會露出一點點傷心的神情。
這樣的方硯唯,半蹲在墻上,低頭沖他伸手時,又有些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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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班班主任陳桑榆沖進了教導主任的辦公室,理論一番。
理由是罰站六人組本來成績就拖后腿,再不讓他們上課,成績更加稀爛。
教導主任看著當年進校還話少靦腆的陳老師心中感慨,揮手放人。
方硯唯得以提前釋放,回了教室。
“路神。”他把椅子轉過來,“我不在的時候,你是不是很孤單?”
他緊攥著的右手浮在路執的作業本上方,攤開,翻轉,幾朵紅色的小野花啪嗒掉在紙頁上。
“方哥送你的。”方硯唯說。
他剛罰站的時候,蹲路邊揪了半天呢。
路執這人,書桌上除了試卷就只有文具,整天穿著那件深藍色的校服,世界里仿佛都沒有其他色彩。
加點紅色,活潑多了。
“路神喜歡嗎?”他又問。
“不喜歡。”路執說,“轉過去,上課了。”
鷺嶼中學有個廣播站,下午放學的時候,會播放一些輕松的音樂,還有學生投稿的小故事。
但今天的校廣播出了點小問題。
九班一個女生闖進了廣播站,臨時借用了廣播麥。
“高二(1)班的方硯唯,我喜歡你!”
聲音瞬間席卷了整個學校。
方硯唯正被陳老師押在教室里,橫著粉筆,往黑板報上寫標題。
粉筆折在了他手里,黑板擦也啪地一聲摔在了地上。
方硯唯:“我靠。”
這麼猛的嗎?
“你都火到九班去了?”陳桑榆把粉筆撿起來,隨口叮囑,“別談戀愛哦。”
說完他又不放心,叫了在前排拿相機拍攝班風宣傳照的路執:“你盯著他。”
“好的。”路執說。
“拍歪了。”陳老師查看路執手里的照片,“方硯唯是歪著坐的,黑板報是正的,你別管他,你拍黑板報。”
路執:“好的。”
在校園廣播事件前,方硯唯已經憑本事成為了校園大佬,在廣播事件后,他成了有桃色新聞的校園大佬。
討論度更高了。
“我長得很好看?”他問路執。
路執低頭調試手中的相機,當他是空氣。
方硯唯頭疼。
中午吃火鍋那會兒,他自認為他跟書呆子的友誼已經上升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
這回兒又下去了。
看得出來,路執連理都不想理他。
為什麼?
“你好難哄啊。”方硯唯說,“方哥琴也給你彈了,飯也帶你吃了,你怎麼就不笑一笑呢?”
他看上去還真有些垂頭喪氣。
是淋了雨又沒有找到口糧的可憐狐貍。
路執眨了下眼睛,抬手,忽然想揉揉他的腦袋。
“哦,對了。”剛離開不久的陳老師退回來,“明早輪到我們班體檢了,路執你到時候幫一下醫生。”
“好。”路執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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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檢這種事,奇怪地能激發男生之間的勝負欲。
方硯唯站在量身高的機器下邊,聽見旁邊倆男生在聊“誰尿得更遠”“誰更長誰更大”這樣的無聊問題。
“往前看,不要發呆。”幫忙操作設備的路執用筆點了點他肩膀,“歪著頭,聽什麼?”
“在聽兩小兒辯吊。”方硯唯把頭擺正。
路執:“……”
方硯唯把背脊貼在設備上,微微抬頭時看見路執眼睛里一閃而過的笑。
這次好像……不是錯覺?
“你笑了嗎?路神。”他問。
“沒有。”路執記了個數字,“177。”
“路神,你可以四舍五入一下。”方硯唯誠懇建議,“謝謝您。”
他倆的學號連在一起,方硯唯是50號,路執是49號。
“他們說你是高一下學期的時候,轉來的鷺嶼中學?”方硯唯好奇,“你之前在哪里讀書?”
“十三中。”路執說。
十三中在鷺嶼的老城區,離這邊隔了大半個城市。
“你還是個進口的書呆子。”方硯唯說。
得是什麼水土,才能養出來路執這麼木的書呆子啊。
他默默地記下了十三中。
鷺嶼中學的體檢,增加了男生體前屈這個怨種項目。
推了個負二點五的何歲歲齜牙咧嘴地揉著腿彎走了。
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
方硯唯坐在深綠色的墊子上,噌地推了將近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