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硯唯嗤笑。
“我這不是怕你欺負人家?”方嘉彌笑罵,“你溫雅阿姨說,路執性格特別好。”
確實很好。
方硯唯回頭看向實驗室里,一班的學生都走了,路執在幫老師一個個檢查設備,專注又認真。
“我要是能早點認識他就好了。”他小聲說。
說不定他也想做好學生,想離路執更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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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中的邀請演出在晚上,方硯唯這次沒硬拉著路執跟他一起去。
他估摸著路執不喜歡十三中,而且,他對上次那個盤絲洞場景印象深刻。
“你可以?”路執坐在書桌前,問他。
“我為什麼不可以。”方硯唯說。
那學校是有點邪門,但他也是打過幾場架的人了,見過世面。
實在不行,他就把琵琶砸到挑事者的腦袋上。
“嗯。”路執頭也沒回。
方硯唯背著琴盒下樓,不知怎的,竟然還有些失望。
他這是……粘著書呆子太久,還產生依賴了嗎?
不至于。
天氣還算不錯,不過十三中的校門看起來比上次更破了,“三”字掉了一半,晃悠悠地掛在半空中,燈管亂閃。
這他媽真的是校慶嗎?
他沿著上次記憶里的路,往前走,路邊有個看著挺眼熟的黃毛。
“同學。”黃毛粗聲粗氣地說,“來演出?”
“我是不是見過你?”方硯唯問。
踢過俺屁股。黃毛腹誹。
“我大眾臉。”黃毛說,“主任讓我來接你,我帶你去禮堂。”
“好。”方硯唯說。
不知道為什麼,今天這一路上,他好像沒見著什麼兇神惡煞的同學。
除了一個石塊,不知道從哪里滾來,撞在他的鞋邊上外,沒什麼意外發生。
迎面而來的同學臉上鼻青臉腫,但都帶著咬牙切齒的笑容,仿佛……還挺友善的!
執哥的故鄉好像也沒那麼不堪入目。
上次是打開的方式不對吧。
進里世界了?
“方……硯唯?”黃毛叫他。
“你知道我的名字?”
“額……演出節目單上有你名字。”黃毛摸了摸鼻子,“坐這邊。”
方硯唯被他領著,在禮堂的第一排落了座,半個禮堂的老師都朝著他投來了目光。
“我去去就來。”黃毛把一瓶礦泉水遞給他,露出的胳膊上肌肉突出。
方硯唯想說,你也可以去去不來。
他的演出是倒數第二個,所以他就坐在前排的位置上等。
[方塊A]:[視頻],哈哈哈哈哈,十三中的節目還挺有意思的。
[方塊A]:你們的老師竟然會講相聲,我給你錄了全場。
[方塊A]:有粉色頭發的美女學姐給我遞零食。[照片]
[路執]:不吃嗟來之食。
[方塊A]:書呆子,你這麼迂腐清高?
他猶豫了片刻,把零食放進旁邊的桌子上,沒有再動。
十三中禮堂后臺。
黃毛揪著一個男生的衣領,抬手往人臉上揮了一拳。
“我讓你給點笑臉客氣點,你敢對執哥的人扔石頭?”黃毛說,“你找死。”
黃毛把嚇軟了腿的人扔在地上,惡狠狠地對旁邊跟上來的粉發女生說:“走,收拾下一個。”
禮堂里,方硯唯接著打擾路執。
[方塊A]:哦,對了,剛我碰到了一個特別友好的黃毛。
[方塊A]:你們十三中還是有好人的。
[路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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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方:多點耐心,大冰雕也能捂熱,執哥很快就會對我笑了。
執哥:啊對對對,多捂捂
第24章 禮物
作為十三中的特邀演出嘉賓,方硯唯原本是打算買束花帶來的。
但正值清明,花店里大簇大簇的都是菊花,還賣得不便宜。
路執說這樣不好,他也這麼認為,所以他空手來了。
十三中的校慶辦得比鷺嶼中學潦草,舞臺沒有氛圍感,服化道也一般。
負責化妝的老師只往他衣服上綴了幾段煙青色的輕紗,就讓他上臺了。
素色的燈光自上而下地流淌至他撥響的琴弦上,浮光穿透細小的微塵,籠著坐在其間的少年。
一曲結束,十三中的老校長臉都要笑爛了。
“文化熏陶,這就叫文化熏陶,鷺嶼中學的學生質量就是不一般。”老校長說,“同學,有興趣來我們十三中就讀嗎?”
方硯唯張了張嘴,一句“我是文盲”就在嘴邊。
“他沒興趣。”黃毛在一旁插嘴。
老校長打了個激靈。
“這麼好的孩子,可惜了不在我們學校。”老校長嘮嘮叨叨地走了。
這麼好的孩子,一拳一個人,都不帶怕的,方硯唯心說。
“方同學。”黃毛說,“我送你出學校吧。”
“謝謝。”方硯唯提起自己的琴盒,跟他沿著來時的路往外走。
“你認識路執嗎?”他問。
黃毛:“額……”
“就你們年級第一。”他提示,“成績特好的一個棺材臉書呆子。”
算了。
他執哥低調,沒人有認識倒也不奇怪。
“不用送我了。”方硯唯對十三中師生全員今天的微笑服務相當滿意。
他站在校門口,揮了揮手,跟黃毛道別。
黃毛目送著方硯唯上了回家的公交車。
在離路執家最近的一站,方硯唯下車,過馬路。
馬路牙子上蹲了個人,端了盆涼粉在嗦,被辣得齜牙咧嘴,他走過去,一腳踢在人屁股上。
“方哥!”何歲歲從地上跳起來,“來得正好,就等你了,來我給你掃個共享單車。
”
“走。”方硯唯說,“給我挑個品相好的。”
兩個少年一前一后,騎著單車,穿過坡道,往海邊去了。
街邊堆疊的建筑上,噴著各色的彩繪,竹制的青色晾衣桿,貫穿在大街小巷里,洗得發白的衣服,同少年們干凈的衣角一起,在四月的風里翻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