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左手腕上盤起來的佛珠串,因為打架散下來兩圈,正搭在他的指尖旁邊。
方硯唯坐在臺階上,感覺自己好像在做夢:“你……”
他看著路執把手探進口袋里,抽出一只煙盒和打火機。
他看著路執一手擋著風,籠著打火機的火苗,動作熟練地點了煙,深吸了口,沖他徐徐吐了口煙,目光落在他臉上。
他嗆了口,連聲咳嗽,腦袋有些空白,不真實感愈加濃重。
深巷和漫天的陰云成了無足輕重的背景,他的世界里,只看得見路執一人。
路執微微俯身,右手執著煙,左手朝他的方向伸手。
散了兩圈的佛珠懸于腕下,帶來一絲沉靜清幽的檀香氣,路執的拇指指側輕碾,揉開他嘴角的血痕——
“說說,怎麼回事。”
第30章 老大
方硯唯:“……”
方硯唯:“…………”
他嘴唇動了動,想說話,剛出了點聲音,又被煙味嗆了一下,止不住地咳嗽。
他學了好幾次也沒弄明白的煙,就這麼橫在路執那雙從來都是拿筆寫卷子的手指上,火星微燃。
煙草味與檀木冷香交織,兩種極為反差的氣息擰在一起,讓他有些緩不過神。
路執瞥見他微紅的臉頰,停頓了一瞬,收回手,把煙按滅在了灰白的墻上。
“抱歉。”路執說,“打完人后習慣點煙了。”
方硯唯:“……”
意思是經常打?
這還是他的書呆子嗎?
“你、你要不先去考試?”他試探著問,“別遲到了。”
他大著膽子去看路執,那一瞬間,這個臉上常年冰雪不化的人,竟然似乎笑了一下。
“行。”路執說,“去考場外等我。”
“好的。”方硯唯說。
路執撿起書包,往深巷外走,他坐在原地才慢慢回過神來。
讓他等他就等嗎?
他慫個屁。
可是——
他還真慫了。
等吧。
他走到閉眼裝死的程騁身邊,踢了踢:“要給你報警嗎?”
“不……不了吧。”程騁說。
報個錘子。
監控是他們自己拆的,手也是他們先動的,剛一打五的那個看起來還是個外地過來的考生,他不占理。
“那我走了?”方硯唯剛轉身,遇上了穿著睡衣趕過來的林與宋。
“我靠。”林與宋暴怒,一腳踢在了程騁的屁股上,“方硯唯都被你打傷了。”
程騁:“……”
這兒他媽的躺一地,你他媽的瞎?
“算了,走吧。”方硯唯推了把林與宋,“去找個咖啡店坐會兒。”
林與宋喊來的一幫朋友,正在咖啡店里等著。
“這我大哥,方硯唯。”林與宋驕傲地把人往前一推,“剛才巷子里六個人堵他,他把人全給撂倒了。”
方硯唯:“不是……”
林與宋出手就是一招打斷:“你們是沒看到,當時情況危急,說時遲那時快,我兄弟飛起一腳,直接踹上對面的心巴。”
方硯唯:“不……”
“方哥!”咖啡店的窗戶邊站起來一人,“我們在群里見過的,我叫郝昕仁,計算機方面略有研究,群名是好心人。”
“是你?”方硯唯對這位的印象不錯。
當初他哄書呆子開心的那份攻略,就是從這位這里三塊錢買的。
不對,思路錯了。
路執需要他哄嗎???
“方哥果然名不虛傳。”郝昕仁從口袋里摸出三塊錢硬幣,“我今兒來給你道個歉,三塊錢退還給你。”
方硯唯:“?”
郝昕仁撓撓頭,有點不好意思:“我給你的攻略是個套殼攻略,那玩意兒追人用的,我想著哄人應該也還行,不過朋友一場,還是做良心生意。
”
郝昕仁:“這錢,于情于理,我不該賺。”
方硯唯:“……”
這他媽是三塊錢的問題嗎,你這是要我死。
林與宋那邊還在對著幾人,吹他方哥打人的壯舉。
方硯唯沒心思阻攔他,埋頭思考除了拿錯攻略外,他還有沒有哪個地方得罪過路執。
應該沒有了吧?
他是男生,路執也是男生。
他“追人”的那點小計倆,應該不算數。
幾個許久沒見的幾個男生坐在一起聊天,一上午的時間過得飛快。
方硯唯放在窗邊的手機屏幕忽然亮起——
[路執]:我考完了。
[路執]:在校門口等你。
[路執]:你可以過來了。
方硯唯:“……”
“我去接個人。”他拿起外套,往外走。
“是你那個書呆子同桌嗎?”林與宋也站起來,“我跟你一起。”
-
用作競賽考場的中學校門外,幾個考生正在對答案。
“最后一道選擇題,是c嗎?”
“你錯了吧,我們接選的都是b。”
“同學。”其中一人拍了拍路執的肩膀,“當時看你答得挺快,你選的什麼。”
“選c。”路執好脾氣地說,“這題應該這麼理解……”
方硯唯站在三米開外的地方,仍然感覺自己是在做夢。
這路執到底是什麼來頭?
程騁被他打傻了不算,剩下的,一打五,這是正經學霸能做出來的事情嗎?
路執已經看見他了,沖他的方向走過來。
“中午好。”路執說。
方硯唯:“……中午好。”
“你就是路執吧。”林與宋不認生,“我是方硯唯的前任同桌,你好你好。”
“我是方哥的現任同桌。”路執答得疏離。
“走吧。”林與宋聽方硯唯說過同桌的性格,也不覺得路執冷淡,而是說,“我們找個地方吃飯去。”
林與宋提前訂好了地方,領著兩人往街對面走。
“路執,你別叫我哥了。”方硯唯小聲說。
“為什麼?”路執冷聲問,“方哥說過,比較厲害的那個就是哥。”
他這聲音不小,走在前面的林與宋立刻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