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執翻書的動作停了一瞬,他把書合上,下床:“你接著睡。”
被路執那樣弄完的確是生了倦意,方硯唯迷迷糊糊地,就聽見了路執這句。
臥室門合上的瞬間,他卻一下子睜開了眼睛。
樓下客廳的桌上,放滿了各種糕點糖果,還有一些學生保健品。
老夫妻看見路執從樓上下來的瞬間,眼睛一下子亮了。
“路路。”外婆說,“我們路路從外面比賽回來了。”
外公也說:“快過來坐,讓我看看我孫子瘦了沒有。”
路執只是嗯了聲,眼睛淡淡地掃了兩位老人一眼,沒什麼過多的情緒,既不高興,也不過分冰冷。
他走到廚房,給自己倒了半杯水,仰頭喝下去。
“路路,高考壓力大。”外婆說,“我給你買了維生素,你多吃一些。”
路執:“嗯,謝謝。”
很小的時候,在路建昌和溫雅還沒分居時,他跟路琢,都是被老人捧在手心上的。
路琢愛笑,他不喜歡,雖說是雙胞胎,但旁人一眼就能區分出他倆。
一年多以前,他從老城區被溫雅接回來。
外婆叫他“路路”,待他如初。
他們關心他,給他買各種衣服零食。
后來他才知道,那些都是路琢喜歡的。
“愛”對他而言,從來都是多余的,他無數次站在郊外的懸崖上,穿著黑色的作訓服,背著滑翔傘一躍而下。
他覺得世間多半如此,何人何事都無關緊要,直到——
“他是路執,不是路琢。”少年的聲音出現在客廳里。
路執沉靜的目光忽然劇烈動搖。
方硯唯穿著睡衣,站在樓梯的扶手邊,淺棕色的頭發微亂,腳下踩著一雙拖鞋。
“他沒有’路路‘這個名字。
”方硯唯說,“我覺得’路琢‘也沒有。”
路執外婆洗水果的動作忽然停頓,整個背影都迅速地蒼老了下去。
嘩啦啦的水聲,在瞬間安靜的客廳里顯得喧鬧。
“這麼稱呼他,是因為你們心里其實知道,他是路執,不是路琢不是嗎?”方硯唯說,“醒醒吧,路琢已經死了。”
“她……身體不好。”外公的嗓音有些啞,“你別……這麼說。”
外婆手里的果盤摔在地上,慢慢蹲下身,抹了下眼淚。
“他是個人!”方硯唯擋在路執的身前,“他不愛笑,他不愛說話,他寫字的時候很潦草但努力地在練,他喜歡搖滾,喜歡白色,他會難過也會高興,他是個有情緒的活生生的人,你們……不能這樣對他!”
外婆捂著臉,蹲在地上大哭起來。
爸媽離婚的時候,方硯唯沒生氣,被程騁欺負的時候,他也是笑著打回去,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對著兩個老人大喊。
那是他的路執。
不是別人的替代品。
兩個老人互相攙扶著,離開了溫雅買的房子。
路執揉了揉他的頭發。
“執哥。”他說,“我沒文化,也沒素質,我在旁人眼里就是個校霸。”
“我壞事干盡了。”他說,“我才不管他們的年齡和身體,我想罵就罵了,我是大惡人。”
“不是。”路執一把將人扯進懷里,“你最乖了。”
并非是,何人何事都無關緊要。
他有軟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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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假期一過,高三(1)班的月考成績就出來了。
早讀課上,方硯唯心不在焉地背書,聽著后排的何歲歲跟徐正義兩個人算分。
“66加42,我語文108分哈哈哈哈,老師算錯了,就給了我104。”何歲歲手舞足蹈,“白賺4分。”
學生時代,考試后發現老師加錯了分,是一件挺值得高興的事情。
加了分,還能提名次。
每個發現錯分的學生,都會自豪地站到老師面前,驕傲地說自己的分數弄錯了。
這下周圍的人都開始算分了。
不過老師哪有那麼容易出錯,除了何歲歲,大家都失望地收工了。
方硯唯冷笑了聲,他自認是學渣,不需要參加這種討分要債的好學生活動,而且他那點分,也沒什麼好算的。
路執更不需要,他男朋友年級第一,稀罕那三瓜倆棗的分嗎?
他轉頭,路執手里撈著張英語答題卡,在數分數。
方硯唯:“?”
剛好陳老師走進來,路執舉手。
路執:“陳老師,方硯唯的英語試卷少算了一分,這樣不好,請給他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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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方好多章前,就成年了呀,過生日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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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哥:給我老婆把分加上
第45章 軟糖
這不起眼的1分加分,把方硯唯給抬了5個名次,一腳踢進了年級前350名。
“我靠,方哥。”何歲歲捧著方硯唯的英語試卷痛哭,“你的英語閱讀的正確率什麼時候這麼高了!”
方硯唯:“……”
滾燙的知識,那都是路執強塞進他腦袋里的。
他看了看坐在他身旁一聲不吭的路執。
路執握著筆,在描他的語文試卷,把他那通篇胡扯浮夸做作的作文當字帖用。
關于成績的夸獎,他很小的時候經常聽見。
他是精通琴棋書畫的別人家的孩子,老師夸他聰明,學東西很快,家長們也說他懂事乖巧。
時隔多年,再次聽見類似的稱贊,他發現自己并非完全不在意。
上課鈴響了,這節是物理課,要復盤月考的卷子。
高三的學習任務重,何歲歲從家里順了不少蘇打餅干,趁著上課,在后排嘎嘣嘎嘣地嚼。
方硯唯越聽越餓。
他停下做筆記的手,把手繞到背后,指尖敲了敲何歲歲的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