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排抽屜里傳來餅干袋的塑料聲,何歲歲彎腰把手遞到課桌下,把餅干放進方硯唯的手心里。
方硯唯收了餅干,從兜里摸了兩顆薄荷糖,反手擱在了何歲歲的桌子上。
等價交換,交易完成。
徐正義已經見多不怪了。
只是他比較奇怪,路執這段時間對方硯唯跟何歲歲的小動作,多數都是睜只眼閉只眼。
方硯唯剛把餅干袋子撕開條小縫,路執推過來一張紙條——
“我沒喂飽你嗎?”
龍飛鳳舞的一行字,外加一個潦草的黃豆淚汪汪表情,路執還用劃重點專用的黃色熒光筆給上了色。
就還……有點詭異的可愛。
“今天想吃餅干,何歲歲買的檸檬味餅干好吃。”
他在在小紙條上工整回信。
“你畫的小黃豆不圓。”他畫了個圓潤漂亮的,把紙條推了回去。
拆包裝袋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檸檬奶油的香味飄了出來。
教導主任早餐吃得太飽,這會兒想要遛彎消食,順便查看各班的紀律,他沿著走廊一個個班級看了過去。
前方路口左轉,即將到達他最喜歡也最滿意的高三(1)班,他甚至已經遙遙地看見了年級第一路執同學的后腦勺。
路執同學微微側身,抓住窗簾的一角,揚手一拉,窗簾散開,擋住了外面人的視線。
教導主任望了望天空中的烏云:“?”
不曬啊,需要拉窗簾嗎?
算了,好學生都脾氣古怪。
教導主任搖搖頭走了。
方硯唯安全地啃了一整節課的檸檬餅干,沒被任何人發現。
這周的值日輪到了他們小組,課間需要擦黑板,方硯唯接了兩杯水回來,轉身在講桌上拿了黑板擦。
教室右側寫通知的小黑板是路執掛得,有點高,他邊跳邊擦,跳到一半,有人劫走了他手里的黑板擦。
路執站在原地,面無表情地抬了下手,一點點擦干凈了黑板。
方硯唯:“……”
媽的。
明明他上半學期都長高了兩厘米,可還是沒有路執高。
路執拍了拍手上沾到的粉筆灰,等他一起回座位上。
窗邊莫莉和幾個女生在捂著嘴巴偷笑,方硯唯茫然地聽了幾耳朵,沒懂她們的笑點。
“下周的晨會。”路執出聲,打斷了他的思緒,“你和我一起上主席臺。”
方硯唯:“?”
方硯唯:“我犯什麼罪了?”
又要念檢討?
“不是。”路執搖頭,“是進步獎。”
方硯唯還沒在主席臺上領過獎,而且這次,還是跟路執一起。
到時候,可以悄悄牽男朋友的手嗎?
-
最近校門邊新開了一家過橋米線,方硯唯很喜歡。
所以每逢午休時間,他都和路執去校外吃飯。
“阿姨,加三份蘑菇。”方硯唯坐在餐桌邊,沖店主說。
“又加這麼多?行。”店主阿姨應聲,去了后廚。
方硯唯趴在桌邊,看路執抽了一張紙巾,仔仔細細地把餐桌擦了好幾遍,又用開水燙了碗筷。
他們邊上的那桌,坐了一對同屬于鷺嶼中學的男女生,方硯唯一眼就瞄見了這倆人的情侶項鏈。
兩人保持著正常同學的距離,但眼神和小動作偶爾會暴露兩人之間的親近。
男生顯然是有些緊張,不住地拿眼睛去瞄路執,看得方硯唯想笑。
“在看什麼?”路執問。
“執哥。”他壓低了聲音說,“看別人談戀愛,還挺有意思的。”
路執低頭:“我很無趣嗎?”
他抓握著筷子,看似有氣無力地戳著碗里的米線,目光好像逐漸空洞。
路執:“你之前說過無趣。”
方硯唯正在細品蘑菇,這一口鐵鍋又掄到了他腦袋上。
他仔細想了想,他是說過,但那也是好久之前了。
沒想到路執還記得。
“我那就是……隨口一說。”他抬起藏在餐桌下的腳,用腳背蹭了蹭路執的小腿。
路執的手里穩穩地端著筷子,眼睛卻微微地瞇了下。
“我想買盒筆芯。”方硯唯說,“你陪我去文具店吧。”
“我還有半盒。”
“你那太粗了,我搞不定。”方硯唯拒絕,“我不用0.7。”
“那走吧。”路執放下筷子。
文具店就在附近,方硯唯拿完了筆芯,轉頭看見了文具店里賣的筆。
筆架邊放著的試色紙上,被學生們畫了許多亂七八糟的內容。
有單調的波浪線,還有拙劣而不失可愛的簡筆畫。
還有寫人名的。
方硯唯就看見了自己的名字。
還有路執的。
校園名人果然永遠不缺出場的機會。
路執剛拿了一疊草稿紙,轉身就看見方硯唯站在試色紙面前,挑了支可供試色的紅筆,在兩個相隔稍遠的名字中間畫了條翻山越嶺的紅線。
方月老滿意地蓋上筆蓋,嘴角壓著點得意的笑,欣賞自己的節奏。
幼稚又可愛。
路執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輕輕壓了下,指尖隔著薄薄的校服衣料,在他的鎖骨邊輕撥了撥。
無聊的小心思被發現,方硯唯的耳朵有點紅,他轉頭,門外有個人影一閃而過,看著有點像是路建昌。
看錯了吧。
這個時間,路執他爸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應該是看錯了。
“還有四十分鐘。”路執掃了眼墻壁上的時間,“回教室,還能睡一小會。
”
這學期學校擴招,學生增多,路執這個走讀生的宿舍床位就被學校回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