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還有事嗎?”路執從煙盒里抽了根煙出來。
“你媽媽那麼有錢,你手頭的錢也不少吧。”路建昌說,“那人就是自己找打,想要錢,給他就好了,結果你們一個個的,都不幫我。”
“那你找別的兒子去吧。”路執說。
“路執,你這是什麼態度。”路建昌的聲音變得惡劣起來,“龍生龍,鳳生鳳,我是人渣,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以為你穿上鷺中的校服,乖乖地扮演路琢,你就能擺脫我了嗎?”
路執沒說話。
“你是我養出來的,是跟我一樣的,在陰溝里長大的老鼠。”路建昌說,“你得給我養老,然后你去結婚生子,再讓小崽子給你送終,這就是你的命。”
“你倒是好,你給老子喜歡男人,那個男生,經常跟你走在一起的那個,是好人家的孩子吧。”
路執抓著手機的右手忽然攥緊:“路建昌,你敢動他試試。”
“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電話那邊的聲音放緩了些,“我還從來沒見你對誰這麼上心,對貓狗,對人,你從小就像個沒有七情六欲的怪物,但你有感情了,真稀罕。”
“路建昌,你自己身上的那些事,處理干凈了嗎?我能打你一次,就能打你第二次。”路執的聲音平靜,“你不怕住院,不怕死,你就盡管惹事。”
“我的事情和你沒有關系。”他掛斷了電話。
“執哥。”方硯唯推開露臺的門,被煙味嗆得連聲咳嗽,“你又想打誰,一大早你抽這麼多煙。”
路執把煙按滅在欄桿上,伸手勾他過來,動作近乎有點粗暴地把他按進自己懷里。
方硯唯:“?”
扣在他背后的手緊緊地握著他的腰。
“什麼電話?”他問。
“賣房的。
”路執說。
方硯唯:“?”
那這房價得有多高,把大冰塊點得跟大火山似的。
方硯唯今天剛到學校,就被老陳給抓了。
“方同學,學習壓力大嗎?”老陳問,“時間緊張嗎?”
方硯唯:“?不緊張。”
“那12月的新年聯歡會,你上一個?”陳桑榆老師問。
“不是吧老師,又找我。”方硯唯問,“這也不能盯著一只羊可勁兒薅啊。”
“就你了。”陳老師說,“我等下把琵琶給你借過來,你挑個曲。”
方硯唯只好答應。
《十面埋伏》上次彈過了,梅開二度差點意思。他拿了老陳借來的琵琶,趁著大課間,坐在學生活動室里想曲子。
“上次那個,《女兒情》?”路執問。
“那個只想彈給你聽。”方硯唯說,“專勾你這種看起來冷冰冰的。”
結果勾了個假圣僧。
路執:“。”
他坐在活動室的窗臺上,披著深藍色的校服,坐姿散漫,神情倦懶,琵琶卻抱得端正,他的右手在琴弦上撥了撥,尋著記憶,不太熟悉地撥了支曲子。
“青磚伴瓦漆,白馬踏新泥。”[1]
輕柔細膩的調子從他的指尖下流淌出來。
生疏,卻又充滿了韻味。
“好像不太符合我的氣質。”方硯唯一曲彈完,齜牙咧嘴地揉了自己的手指。
其實很符合。
乖到了骨子里的少年,才能撫出這樣溫和的弦聲。
“就這個吧。”路執說。
陳老師聽過后,對此很滿意。
“抽空再練兩下。”陳老師說,“你剛中間歪頭停了5秒是在醞釀情緒嗎?”
“不是。”方硯唯說,“在想譜。”
陳老師:“……”
方硯唯出了陳老師的辦公室,把手放在洗手間的水龍頭下,讓冷水嘩啦啦地沖。
“疼?”路執抓過他的手腕,捏著他的手指看了看。
細白的手指上沾著水,指尖一片琴弦磨出的脂粉色。
“要不……男朋友給吹吹。”方硯唯側過臉,小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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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來自于《聲聲慢》
第47章 渡我
將近12月末的時候,黃毛他哥,白棲遠,在群里問他們要不要去吃火鍋。
[黃毛]:執哥來嗎?那家那個菌湯特別鮮,我感覺方方應該會喜歡。
[白棲遠]:方方是你能喊的嗎?
[顧甜]:@方塊A,問問嫂子。
[方塊A]:救命,不要亂喊我。
[顧甜]:嫂子嫂子嫂子。
[方塊A]:退群了。
[方塊A]:代執哥說,他不去。
[顧甜]:區區火鍋,就想把老大叫出來。
[顧甜]:吃完了再去游樂園玩,新開了好幾個大型項目。
正在教室里偷看手機的方硯唯猶豫了。
游樂園,他還一次都沒去過呢。
[黃毛]:……我恐高,已經有點想吐了,你們自己去吧。
路執推過來一張小紙條——
“方妲己,你很想去?”
手繪黃豆淚汪汪。
方硯唯:“還行。”
都成年了,還沒去過游樂園,丟人嗎?
白棲遠拉的群聊里——
[路執]:去。
“方硯唯。”講臺上的語文老師點了名,“別總找你同桌說話,路執上課很守紀律的,你帶壞不了他。”
這還用帶嗎?
方硯唯不服。
據他的了解,路執的校服口袋里,必然裝著包煙,再翻翻,搞不好還能有把折疊刀。
上次他干啃蘋果皮的時候,路執就從口袋里很自然地摸了把刀給他削了蘋果皮。
路執還教過他玩這種折疊刀。
他“哦”了聲,趴回了桌上,裝模作樣地翻了幾頁書,垂在課桌下的左手悄悄地盤上路執的口袋,撥了撥路執口袋里的煙盒,撬開盒子,把煙絲攆得凌亂。
課間陳老師來宣布了第一次模擬考試的消息——
“兩個星期后,是我們整個鷺嶼市高三年級的第一次模擬考試,大家都加油。
”陳老師說,“剛好你們可以根據這次考試的分數,估測一下你們在高考時大約能考到什麼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