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佩架著手機錄像,“這誰不喜歡啊,娶一個回家,聽聽琴曲,好不自在。”
凌佩:“你今天老瞥我干嘛!我是直的。”
路執嗯了聲:“你最好是。”
方硯唯原本只打算彈個《塞上曲》就跑路,奈何前排觀眾過于熱情,又讓他多來了兩首。
他彈完琴,坐在第一排的邊角,邊聽館內的老師們唱歌,邊自己慢慢地摘琵琶指甲。
他的交流學習從這個暑假開始,為期一年,宿舍沒著落,他不知道該坐在哪里。
“這錢花得不虧。”凌佩依舊在感慨,“國風樂器,原來這麼有魅力。”
一道月白色的影子閃過,他們桌邊多了個人。
凌佩:“?”
剛剛彈琴的那個男生,坐到了他們這桌?
還把一杯茶推到了路執的面前。
凌佩張口:“他……”
他想說路執從來不接別人遞過來的食物。
但他還沒來得及開口,這位醫學院有名的冷臉學神伸手接了茶杯,抿了一小口。
那個會彈琴的男生這才露出了點笑。
凌佩看不懂這倆在打什麼啞謎。
午時的評彈散場了。
“方硯唯。”段蕓過來問,“要一起吃飯嗎?”
“不巧。”方硯唯指了指身邊的路執,“我有約了。”
“那你去吧。”段蕓說。
“稍等。”方硯唯起身。
月白色的中式長衫袖口一振,卷了片清風。
凌佩心中感慨這男生是真的干凈好看極了。
“我去換個衣服。”方硯唯嘀咕著,“這破衣服上廁所都要扯到襠。”
凌佩:“???”
路執的神情倒是沒什麼變化,像是習以為常,云淡風輕。
方硯唯出來時推了一只小行李箱。
他換上常服之后的風格變化有點大,穿搭怎麼野怎麼來,凌佩差點沒敢認。
“走吧。”方硯唯說。
路執卻盯著那只行李箱沒動:“你剛回來?”
“才到沒多久,還在找宿舍。”方硯唯說,“s大真是寸土寸金,我交換過來,連個床位都沒有。”
他怕路執要問他,為什麼回來卻不打招呼。
但還好路執沒有。
他說服自己,他就回來看路執一眼。
路執過得好,不需要他,那他就走。
路執需要他,那再說。
“你是交換生啊?”凌佩驚訝,“我們宿舍倒是……”
說到一半,他抬頭詢問路執的意見。
“我那里有床。”路執說。
方硯唯愣了下。
可以嗎?
他心里本能地先是雀躍了一下,隨即又有些膽怯。
他其實,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這個人。
想靠近,又不敢靠近。
時間是會改變一個人的,他不知道他不在的兩年半里,路執發生了什麼樣的改變。
可是——
只把行李放過去的話,沒關系的吧?
“那……我先借用一下床位吧。”他說。
凌佩被許教授的一個電話罵走了,去S大的路上,只有他和路執。
路執走在前面,他落后一步,推著行李箱跟在身后。
這學校,還挺大。
路執就是在這里,度過的兩年半光景。
路執和從前一樣不太愛說話,他就找些無關緊要的話題,主動找路執說。
“你們s大的宿舍,太難約了。”他跟著路執進了宿舍區,“還好你這里有空。”
“嗯。”路執帶他拐進了一樓,往東走,“宿管辦的王老師想插人進來,不喜歡,就沒同意。”
“還好你沒同……”方硯唯見他停下腳步,抬起頭。
107。
宿舍號107,宿舍長路執。
方硯唯:“……”
他媽的,原來你就是那個倔驢。
“進來。”路執說。
他按開書桌上的臺燈,放在桌上的手機屏幕亮著。
[王老師]:交換生想跟你談談,我把你的聯系方式推了過去。
[王老師]:啊對,他叫方硯唯。
路執:“……”
方硯唯一眼掃到老王的頭像,猜到了消息的內容,也有了點啼笑皆非的意思。
繞了一圈,兜兜轉轉,他還是住進了107。
有點微妙,又有些說不上來的高興。
床位是干凈的,上面堆了幾本醫學書,他把行李箱靠在扶梯邊,將琵琶包放在書桌上。
路執的書桌,同他本人一樣單調,除了教科書和電腦,什麼陳設都沒有。
1號床歸路執,2號床暫時歸他。
他把自己的姓名牌放到了床位邊。
暫時……先住下來吧。
路執把2號床上的醫學書抱回了自己的座位上,他的椅背上還搭著一件破了的白襯衫。
“不扔了嗎?”方硯唯問。
“洗洗還能穿的。”路執低頭。
方硯唯的心似乎被什麼擰了一下,絞成了一團。
他隱約知道,路執跟溫雅決裂,失去了經濟來源的路執,在s大過得好像并不舒坦。
“去吃飯吧。”路執說。
“好。”他點頭跟上。
兩年半不見,路執好像又比他高了一點,肩膀已經逐漸有了成年男人的線條感。
方硯唯上一次見路執時,路執還穿著鷺嶼中學深藍色的校服。
“連你也要離開我,你和他們有什麼區別。”
壓在他身上的少年微微紅著眼睛看著他。
他在心里嘆了口氣。
還好。
他的路執,如今是別人羨慕的存在。
典型的好學生,走在路上還會跟老師主動打招呼。
“王老師。”路執說,“方硯唯這段時間,就由我代為照顧了。”
王老師一頭霧水,心說這祖籍苗疆的娃子到底給他們醫學院年級第一下了多少蠱。
“給個床就行,不用太麻煩你。”王老師說。
路執:“嗯。”
他低頭,手機上有一條凌佩發來的信息。
[凌佩]:啊啊啊路神對不起,我不小心把被藥水腐蝕的衣服搭在你椅背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