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執弄他的時候,跟平時一樣不愛說話。
路執不是善于把喜歡浮于表面的人,更多的時候,路執喜歡在做完后抱著他,安靜地待上很久。
那種時候,房間的背景似乎都虛化了,他的眼里,只有離他最近的這個人。
方硯唯給自己倒了杯葡萄汁,合上冰箱門時,瞥見了一道手指留下的汗漬水痕。
方硯唯:“……”
他把冰箱門擦干凈。
路執說了,今晚加班。
他斜躺在沙發上,打開短視頻app時,又看到了那家電視臺的消息。
@流蘇電視臺:方塊老師,大顆黃豆爆哭.jpg,我們策劃的舞蹈節目,真的很需要一個像您這樣的琵琶老師鎮場子。
@流蘇電視臺:如果您不想露臉,我們就只呈現一個剪影。
露不露臉方硯唯無所謂的,他就是懶。
這邀請不知道是動了誰的蛋糕,評論區一直在吵吵。
一會兒哪個小明星琴彈得棒人長得好,一會兒又說,不如去找評彈館最近火的那位會彈琵琶的小哥哥。
有一條評論映入了他的眼簾。
@狗都不吃你們吃:拜托這種弘揚傳統文化的節目就別找網紅了好吧,尊重一點傳統文化吧,找@季綏老師不好嗎?
方硯唯:“……”
@流蘇電視臺:哎,說句個人心里話,關注你挺久的了,我覺得你的琴音里有故事。你可能比你自己想的更喜歡琵琶。
@方塊A:時間地點發我。
-
精神病院,一樓大廳。
路執捧著一束新鮮的白色百合走進來,沖前臺的護士點點頭。
病房門打開,路建昌一臉頹廢地坐在病床上。
“小兔崽子。”路建昌說,“你還不如送老子去坐牢。
”
“我沒那本事。”路執把花放在床邊,“爸,我以后不會來看你了。”
“什麼?”路建昌原本平靜的神情頓時猙獰起來,瞪起的眼睛里全是遍布的紅血絲,“你想把我一輩子都扔在這里?”
“我沒有。”路執說,“如果您康復,您就能出院。”
“我壓根沒病,你要我怎樣才能康復!”路建昌怒吼。
“醫生會判斷。”路執說,“我要走了,我學習很忙,不會再來了。”
他把手放到了門把手上。
“路執。”他的身后傳來了路建昌的低笑聲,“你以為,當年的事情,全都是我一個人造成的嗎?”
路執停住了腳步。
“你畢竟是我兒子,我拿煙頭燙過你,但你也不能否認,你小時候,溫雅忙工作,把你從高燒中救下來的,也是我。”路建昌說。
“發現你們戀愛后,我沒有第一時間制止。”路建昌扯著嘴角笑,“我告訴了溫雅,我要錢。”
“不得不說,在反對你喜歡同性這件事上,我跟她的觀點很一致。”
路執抓著門把手右手逐漸握緊。
“沒有我,你們照樣要分手。”路建昌說,“她有的是辦法讓你們分手,她只是選了最快的一種。”
“所以你就掐著他的脖子,以此來威脅我嗎?”路執扔下了一句話,合上門,離開。
路建昌的大吼被關在了身后,幾個護士沖進了病房里,給他打鎮定劑。
路執站在醫院門前的樹下,指間是點燃的煙。
[小紅狐貍]: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小紅狐貍]:你已經離開了5小時24分鐘了。
[路執]:想要我帶什麼?
[小紅狐貍]:路吱吱哥哥,我想吃雞。
[小紅狐貍]:s大附近商場負一樓,給我叉一整只蜜汁烤雞回來。
[路執]:嗯。
看似滿肚子壞水,其實比誰都要單純。
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塊他不用暴力和心機就能爭取到的凈土。
他把煙按滅,扔進了垃圾桶。
這個時間的商場負一樓,各家餐飲店都在營業中,進門就是一股混著人聲沸騰的煙火氣。
“帥哥。”店員問他,“給女朋友帶嗎?”
“給男朋友。”路執說,“半只,謝謝。”
“好的。”店員說。
他回家時,剛用指紋開了電子鎖,推開門,就聽見了琴聲。
方硯唯坐在沙發扶手上彈琴,沒有穿襪子的腳,光裸地踩在地毯上。
見他進來,方硯唯抬頭笑了下,琴聲沒停,右手弦音如雨,振聲颯沓。
是十面埋伏。
弦音一轉,又換成了柔軟的江南小調。
“有邀演?”等他彈完,路執問。
“方哥要上電視了!”方硯唯說,“本市電視臺邀請我中秋去彈琴了!”
他手腳并用,給路執描述了舞臺構想。
“你不高興嗎?”他問。
路執只是在想,他藏起來的小狐貍,要被更多人看到了。
“我爸在隔壁臺樂團彈琴。”方硯唯說,“我出息了,我這可是獨奏。”
對方讓他在正式排練前,多練練琴。
“你為什麼只給我買了半只雞?”他掃了眼路執帶回來的透明餐盒。
“晚上了,少吃。”路執說。
“你們專業也太養生了吧。”方硯唯抱怨歸抱怨,但路執說的,還是都聽了進去。
他的手指又捻了琴弦。
再練一遍,就能吃到雞了。
他無視路執,又一次撥響了弦。
他的琴是季綏啟蒙的,后來全靠自己在練,說不上多認真,但總有人夸他的琴音好聽。
曲至一半,衣服被人從背后牽開。
他愣了下,彈錯了一個音。
“別停。
”路執在他耳邊說。
“……”
你說不停就不停嗎?
但他練琴時,有把一首曲子彈完的習慣。
可他剛續上幾個音符,彈出一段磅礴肅殺的琴音,路執抱著他的腰,讓他坐到了自己的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