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榕咽下原本停在唇邊的話,順著兒子更加無法解釋的行徑,狀似自然地轉回眼神。
“冉兒可愛,阿裴也喜歡有這麼個弟弟。”
“哈哈。”邱念云干笑兩聲,直勾勾盯著不斷變色的信號燈,與前方緩慢挪動的車龍。
熱戀期的小情侶真叫夸張,只要待在一起,眼里除了對方,其他的一概裝不下。
轉眼車離院門口只差短短五米,這是一個降下車窗喊一嗓子都能聽見的距離,裴書言和冉宇桐竟還沒意識到,四位長輩帶著八斤緊張,已經快開到他們眼皮子底下了。
就在這個眾人祈禱兩位祖宗別再有什麼出格舉動的緊要關頭,冉宇桐突然笑聲爽朗,繼而雙手環住了裴書言的腰。
邱念云兩眼一黑,不想管了,媽媽只能幫你到這兒了。
“孩子感情好是好事……”
一旁的謝榕好心解釋道。
說時遲那時快,冉魏這頭已經踩下油門,只等著打斷這悖倫駁理的“禁忌之戀”,裴書言那頭卻目色柔情,俯身吻過冉宇桐的發頂。
而后,倆人在八只眼睛的注視下,飛快地接了一個吻。
滴——
冉魏長按鳴笛,完了,這是要見證修羅場了。
沒成想車窗外的人竟沒帶一絲被撞破的慌張,尤其是冉宇桐,還能面不改色地車里的大人揮手。
“媽媽!”
冉宇桐握住裴書言的手腕,向前快跑了兩步。
邱念云不情不愿地下車,當下不是很想認這個孩子。
“媽媽我們都好久沒見了,好想您喔。”
邱念云剛想說這是又發得什麼瘋,卻見她養了23年的親生兒子,幫后座另一側的女士打開了車門。
“您氣色真好,比四年前還漂亮。”
然后,還說了跟自己迎接謝榕時,一模一樣的話。
謝榕淺淺一笑,自然地拉起冉宇桐的手,又不自然地用力捏了捏。
冉宇桐卻全然會錯意,以為是自己忽略了坐在副駕駛位上的裴輝。
他恍然大悟地啊了一聲,急忙鞍前馬后地迎裴輝下車。
“父親。”
冉宇桐挺直腰板,鄭重其事道。
隨著冉宇桐這一聲喊,邱念云宛如五雷轟頂,當即愣在原地。
而更令她震驚的,是裴書言替她接過手中的提包,末了跟了一句。
“走吧,媽。”
“我就說這里頭肯定有誤會。”
因為在院門口發生的一連串烏龍,六人剛到家,先召開了一場“誰是臥底”的聯席會議。
裴書言和冉宇桐坐在主位,沒間斷地解釋了一刻鐘,終于給四位家長縷清了倆人的愛恨糾纏與出柜時間線。
發言人主要是冉宇桐,裴書言負責在跟前給人端茶添水。
“雖然誤會是我們搞得,但冉兒難辭其咎哈。”
邱念云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人家阿裴四年前就告訴榕榕了,你倒好,四十天前才讓我知道。”
“我更晚,我是三十三天前。”冉魏力挺老婆,弱弱跟了句。
“不怪冉兒的,是我們沒和阿裴對好。”
謝榕主動攬下過失,安慰地拍了拍冉宇桐的肩膀。
“一直沒和阿裴聊過這個,知道這麼久了……也沒起到什麼實際的作用。”謝榕不好意思地將長發撩至耳后:“而且我之前的回答也有誤導性,才搞得大家都——”
“哎呀。”冉宇桐給老媽使了一個眼色,跟謝榕撒嬌道:“我媽逗我玩呢,沒有真要怪我。
”
“您這麼客氣,她該尷尬了。”
廚房多功能鍋短促地冒出兩聲響,裴書言起身走進廚房,又快步折返回客廳。
“蒜蓉鮑魚已經蒸好了。”
他的提議來得恰到好處。
“要不,咱們開桌?”
正午天色晴朗,細雨沖洗掉滯攢堆積的灰塵,在這樣工業化的城市里,顯出難得一見的清爽。
屋里笑語歡聲,一家人圍桌而坐,六個人十五個杯子,面前的飲料顏色各不相同。
餐桌中間擺的多是時令海鮮,還有顧及這里有一位過敏人士,特地多炒了幾道肉菜。
“媽媽您嘗嘗這個。”
冉宇桐給謝榕夾過去一顆糖醋丸子,略帶邀功地揚了揚下巴。
“這是哥哥指導我做的,說您特別喜歡。”
謝榕邊咀嚼邊點頭,跟哄小孩般的,朝冉宇桐豎起大拇指。
“寶貝真厲害。”
冉宇桐兩頰一紅,還未來得及謙虛,余光瞧見裴書言抓起一只青蟹,輕車熟路地挽起袖子。
“誒!”冉宇桐按下桌邊的手臂:“我自己來。”
“讓阿裴來。”謝榕笑意盈盈:“這是我們家的規矩。”
即便長輩應允,但冉宇桐還是有些不好意思,一對透黑靈動的眸子,不甚自在地左右亂飄。
直到飄到裴輝那兒,對方已經將剔好的蟹肉送到謝榕面前,謝榕自然接過,連謝謝都沒說。
裴書言一眼看透冉宇桐糾結的心思,勾住手邊修長的指,低聲跟人耳語道:“不能只許你加分,也得給我個機會表現表現。”
“寶貝。”謝榕在另一側和裴書言打配合,“你這麼可愛,誰都會喜歡,不用太刻意為我和爸爸做什麼,怎麼對念云,就怎麼對我吧。
”
“那不成。”邱念云接過裴書言盛好的湯,順帶接過了冉宇桐嘴邊的話:“那趕明兒就能把你氣死。”
“老媽!”冉宇桐幽怨地朝邱念云擰眉:“您還想不想我家庭和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