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是徐家的孫子,可這個孩子的運氣并不如阿歡。
長子阿歡在徐家出生,擁有著徐家所有人的關愛和照顧;可小兒子出生在德國柏林,身邊只有母親張幼儀一個人。
阿歡出生時,公婆不需要張幼儀親自照顧孩子,因此張幼儀并沒有太多的經驗。
所以面對小兒子彼得的出生,張幼儀心里浮現出濃濃的憂愁,因為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把這個孩子養大,尤其是在這樣一個完全陌生的國家。
為了更好的照顧孩子,她開始學習德國的育兒經驗,甚至找工作謀生;而這不斷的學習,也讓她找到了生命的價值:獨立、睿智、果敢…這也是她后半生披荊斬棘的底氣。
可是,命運也有更殘忍的捉弄,用生離死別的痛楚,鍛造一場涅槃重生。
1925年的3月,小兒子彼得病逝于德國柏林,這個年僅3歲的孩子,自出生到死亡,從未得到過一絲一毫的父愛。
彼得去世一星期,作為父親的徐志摩才趕到德國。
按照他的說法:是母親擔心幼儀承受不住喪子之痛,催促自己前來相伴。
這是離婚后的兩個人首次見面,這一晃已是三年的時光。
許久未見的兩個人,仿佛重新認識了一次彼此。
張幼儀再也不是那個唯唯諾諾的小女人,她甚至可以直視他的眼睛,這樣的變化,讓徐志摩也不再將她視為空氣。
為了讓張幼儀盡快走出傷痛,兩人與朋友相約旅行。
但在旅行的途中,張幼儀才知道,徐志摩來到國外,是參加次子的喪禮,更是來避風頭的。
他愛上了好友王賡的妻子陸小曼,當兩人婚內相戀的事情被公布后,怒不可遏的王賡直接下了追殺令,揚言要殺掉徐志摩。
她以為,他與她的離婚足夠荒唐,卻沒想到,他追尋愛情的所謂行為,更是荒唐透頂。
一年后,張幼儀再次接到了公公徐申如的書信,懇請她務必回國。
她忌憚國內的風言風語,本不想回去,可架不住公公徐申如的再三催促,最終是收拾行李,回到了闊別多年的祖國。
還沒適應國內的變化,張幼儀便被人請到了徐家。
最初離開徐家時,張幼儀怎麼也沒想過,多年后再回徐家時,自己竟然已經完全換了一種身份:徐家還是徐家,卻已然不再是自己的家了。
此時,早早在廳堂等候的徐申如,心情更是萬分復雜。
11年前,兒媳張幼儀鳳冠霞帔,風風光光進了徐家的大門;他還記得,單是嫁妝火車都裝不下,運送嫁妝的隊伍還臨時雇了一條船,這樣風光無限的婚禮,是張家的體面,更是徐家的榮耀。
且不說出身,單是兒媳張幼儀的人品,便讓徐申如夫婦萬分歡喜:知書達理、賢惠勤快、溫和內斂…這樣的兒媳,簡直是人間難求。
所以當徐申如得知兒子徐志摩,追求林徽因不得、又不顧一切娶陸小曼為妻時,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兒媳張幼儀。
他太希望幼儀能夠回來阻止這場婚禮,如果不能,哪怕聽聽她的意見也好,再或者,給予兒媳些力所能及的補償。
捫心自問,是徐家有愧!
所以,時隔4年的再次見面,雙方并沒有久別重逢后的歡喜,因為每個人都意識到,這一次的會面,代表著一段婚姻與親情的徹底終結,而房間中壓抑的氛圍,也幾乎讓人窒息。
“幼儀,你和志摩離婚是真的嗎?”張幼儀落座后,徐申如試探性問向張幼儀。
那一刻,張幼儀可以感覺到,公公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緒,讓這句話顯得自然平和。
“是真的。”張幼儀看了看徐志摩,淡淡地答,原本她想加個稱呼,可“爸”到嘴邊,終究還是沒能出口。
徐申如有些失望,而后繼續問:“那你反對他和陸小曼結婚嗎?”
張幼儀遲疑了一會兒,再一次以平靜的語氣回答:“我不反對。”
聽到張幼儀斬釘截鐵的回答,徐申如瞬間蒼老了許多,他像是泄了氣的氣球,軟塌塌頹坐在太師椅上,頭轉向一邊,再也不愿說話。
可這樣的回答,讓旁邊的徐志摩卻激動起來。
他興奮地跑向張幼儀,做了個熱烈的擁抱后,仍抑制不住的歡喜跳轉。
也許是用力過猛,他手上的玉戒指一下子從窗口飛了出去。
這戒指是徐志摩與陸小曼的定情信物,他平常愛若珍寶,忙跑下樓尋找,不料怎麼也沒有找到。
許多年后,徐志摩空難去世,張幼儀再次想到了這次丟失戒指的事件,才發現:許多悲劇,從那一刻,就埋下了不詳的伏筆。
徐申如不肯死心,為了阻止兒子徐志摩的婚姻,他提出一個苛刻的條件:要徐志摩找胡適或者梁啟超當證婚人,才能舉辦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