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92年,東漢的政局來到了一個全新的節點,因為就在是年四月,司徒王允聯和飛將軍呂布將「霍亂朝綱」的西涼太守董卓誅殺在宮門之外。
顯然,董卓一死,漢獻帝劉協被「釋放」了出來,舉國歡慶。所有人都期盼著,在皇帝劉協的領導下,在王允等一眾大臣的輔助下,大漢能再治朝綱、再塑輝煌,爭取再來一個「光武中興」。
到底能不能呢?
當然能,不過之前也有些比較棘手的問題需要解決,比如仍有近10萬之眾的西涼叛軍,王允要接受其二將李傕郭汜的投誠才行。
說實話,司徒王允給人的感覺更像是一個「謀略家」,而不是「政治家」。
想當初,王允為了誅殺董卓而「委身事之」,跟隨獻帝劉協到達長安。在將近一年多的時間里,王允小心翼翼、私下規劃,終于成功地利用到呂布和董卓之間的矛盾,將呂布納入自己麾下,才最終將董卓斬殺(192年四月),其謀略不可謂不縝密
——《三國演義》對此的描繪就更為精彩,甚至創造出了「閉月羞花」的美女貂蟬來,上演了「色誘呂董」的戲碼。
然而,殺董卓不易,董卓的「身后事」處理起來就更加艱難。
董卓死后,其「身后事」主要分成兩部分:一是董卓親族、「近臣」的處理;二是對于董卓舊部即西涼軍的處置。
前者的處理沒什麼大問題。董卓的親族也好,「近臣」也好,該殺的殺,該流放的流放,沒有什麼問題,也沒什麼難度。
后者呢?
也就是對西涼軍的處置該如何進行呢?
這令王允感到困惑!
情理上講,為禍京師的是董卓,而不是他的手下。考慮到政局的穩定,最好的方案就是對西涼軍進行政治安撫,以使其歸順朝廷,最起碼別再起兵麾。這樣做于國于家于民都有好處,屬于是一種「和平過渡」;稍差一點的方案是將其將領一并誅殺,但這樣做一來手里要有兵,鎮得住,二來速度要快,以防這些叛將被逼急了,「引兵反」。
起初,呂布建議王允「盡殺董卓部曲」。不過,王允不同意,說:
「此輩無罪,不可」。
呂布一看,既然你不同意,那你肯定是想「安撫」他們,那就給他們點好處吧,「欲以卓財物班賜公卿、將校,允又不從」。
呂布一看,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自己看著辦吧?呂布也不管了。
后來,王允又和仆射士孫瑞商量,準備赦免董卓手下,但不久,他又自我懷疑:
「部曲從其主耳。今若名之惡逆而赦之,恐適使深自疑,非所以安之也。」
再后來,又有人建議王允收編西涼軍:
「可以皇甫義真為將軍,就領其眾,留陜以安撫之」。
他也沒同意。
這幾個方案在王允的腦子里轉來轉去,但他卻始終拿不定主意。時間就這樣被一點一點的浪費掉。
另一邊,時間久了,面對朝廷的「不表態」,西涼軍的將領們也犯嘀咕:「朝廷這是幾個意思啊?」
瞎想害死人!
終于,這些將領們受不了了,聚在一起商量對策:
「蔡伯喈(音‘結’)但以董公厚尚從坐;今不赦我曹而欲使解兵,今日解兵,明日當復為魚肉耳」。
「伯階」是東漢末著名史學家、高陽候蔡邕的字——董卓生前待其不薄。董卓死后,蔡邕曾在王允身旁就座,聽到董卓的死訊后不合時宜地「驚嘆」了一聲。這本來是小事一樁,卻被王允小題大做,認定蔡邕同情董卓,感恩他生前的恩惠。于是,王允便把蔡邕關進了大牢。
蔡邕本來就沒那個意思,自然是要辯解,并愿意「黥首刖足」以謝罪,但王允還是不依不饒地殺了他——或許,王允就是想以此立威吧?
西涼的將領們以蔡邕的遭遇自比,實際上是想說,王允無容人之量,即便妥協,也難逃殺身之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