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朱茂卿老漢想著女婿回家,談來看看女婿女兒。薔薇早下定決心,要讓父親背這殺人黑鍋,要用老父抵命,想著待他被斬之后,多請些僧道超度老父早升天界,也就不算虧他了。
朱老漢到了女兒家,問女婿現在何方。薔薇就像聽說天外來客一般,張大嘴巴說蔡風鳴并未曾回家。老漢遂將女婿昨夜歸來的事講了一遍,哪知女兒立時變臉,硬說老父見財起心,謀財害命,殺了蔡風鳴,于是扭著父親見官去。
父女倆爭爭執執、推推嚷嚷到了村頭,鄭打雷早守在那里,暗中將一張狀子塞在薔薇的衣襟之中,跟著父女倆到縣衙去看熱鬧。
到丁縣衙,薔薇遞上狀子,詞曰:具狀人蔡朱氏,告為謀財害命、藐法欺無事。痛因丈夫蔡鳳鳴,三年前往山東貿易,賺得白銀300兩,于八月十五遠歸,順道過岳丈朱茂卿家。岳丈見女婿行李沉重,明中治酒,暗藏殺心,殺婿藏尸。竊思父殺婿爭,妻報夫仇,王法無偏,哀哀上告!
縣官見此案古怪,此狀厲害,問清朱茂卿與薔薇乃親生父女,不免深感奇怪。
女兒告父殺婿,亙古未有。于是將朱茂卿暫時收在獄中,待調查清楚后再作處理。
當晚,朱茂卿老伴王氏來牢獄中送飯。老夫妻相見,提起耶禽獸不如、大逆不道的女兒,俱各悲憤不已。朱老漢哪里還有興致吃牢飯?氣也氣飽了。
那毛賊魏打算原被關在同一牢房內。他自關進來后,餓得前胸貼后背,也沒有誰愿意施舍飯菜給他吃。今見老朱不吃飯,飯菜噴噴香,忙趁機竊過飯菜,大吃大嚼起來。
獄卒見狀,忙大聲喝止,告知老兩口。老兩口見這后生餓得像瘦猴一般,也可憐他不過,反正自己吃不下,就讓瘦瘦的年輕人全部吃完。
狼吞虎咽地咽下全部飯菜,魏打算感激不盡地跪下來給兩老磕頭,并打聽老者為何坐牢。聽說女兒告狀,要老人償女婿之命,魏打算眼睛一亮,詳詳細細地問清全部細節,這才高聲說道:「二位恩人在上,我魏打算專要為恩人打抱不平!明日二老到縣衙呼冤,就說殺人真兇已經有了!」
朱老漢兩口子半信半疑。次日一早,王氏到縣官處呼冤。
縣官聽說真兇有了,忙將毛賊傳出,仔細詢問。
這毛賊只不過是偷了一酒壺,馬上就要放出,何苦要出頭惹事?他必定知情無疑。
毛賊魏打算要縣官關上衙門,清理掉一切閑雜人等,但卻并不說出實情,只是要捕快派人,與他到蔡鳳鳴家院子里挖出骨頭、菜刀和銀子。與此同時,要求縣官盡快開庭,審問原告和被告,不使朱薇薔生出疑心。適才魏打算一眼瞥見屠夫鄭打雷蹲在門首,也要縣官派人將他悄悄拘了,收在一邊。
縣官見這毛賊吩咐得有條有理,便也順水推舟,全照魏打算所說的辦理。待到骨頭、菜刀、銀子都一應搜出,縣官才正式開雇,審理此案。
朱薔薇正在滔滔不絕地請縣官殺其父償命,毛賊魏打算在旁冷不防問道:「既是你告親父為侵占300兩銀子,殺死你夫;你又未曾見過你夫,你父又未對你言及那300兩銀子,你又如何得知這銀錢數目?你那狀子寫得清楚厲害,卻又是何人幫你所寫?」
被這兩問問得懵住了半天,薔薇才吞吞吐吐說銀兩數目是從丈夫家書中得來,只是家書已毀,沒有對證;至于狀子,是好心鄉鄰為她所寫。
毛賊魏打算冷笑一聲,要縣官傳屠夫鄭打雷進來。要了一杯茶水,魏打算當著眾人之面,不慌不忙地將那夜晚,蔡鳳鳴如何先到岳父家,后回自己家中,薔薇如何要屠夫磨刀、如何殺人、煮骨、埋于地下,如何設計栽贓到親父身上的全部案情,繪聲繪色地說了一番。
鄭打雷早聽得渾身發抖。朱薔薇猶不死心,反問道:「你又不是天神,如何能編出這一大套故事?」
「這個……」魏打算不好意思地忸怩了半天,才將自家作賊,吊在梁上看了個一清二楚的事老實交代。
那潑婦朱薔薇早吵鬧起來,痛罵這毛賊血口噴人。
縣官重重地拍下驚堂木,要衙役們將骨頭、菜刀和銀錢擺在大堂之上。薔薇早像個泄了氣的皮球,沒了聲響。縣官鄭重宣布:「朱薔薇因奸殺夫,誣陷親父,天理不容,千刀萬剮;鄭打雷因奸幫兇,協助殺人,立即處斬!」
衙役們早將這一對奸夫婦推出去正法。圍觀者人山人海,感嘆不已。
縣衙內,縣官望著再三拜謝魏打算的朱老夫婦,忽然要為他們作主,讓朱老夫婦收魏打算為義子。朱老夫婦大喜過望,立時要將使女茄花兒許配給魏打算。
是夜,縣官主婚,在縣衙辦了一樁熱熱鬧鬧的大喜事。婚禮開始時,縣官宣布毛賊魏打算因小偷而立大功,改過自新,故「本縣留他在衙中,充當捕快之職」。
洞房花燭夜,縣衙題名時。毛賊魏打算稱心如意,大有前程無量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