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攝氏度的高溫,雖然有學長學姐幫忙,在偌大的校園里東奔西跑的江遙還是熱出了一身汗。
宿舍是四人寢,已經有兩個室友先到了,見到江遙主動打招呼。
人際交往是江遙的短板,他有點局促,熱得說話都費勁,只介紹了自己的名字就跟父母收拾起行李。
等整理妥當已經是一個小時后的事情了,正好可以吃午飯。
江遙來時給謝知謹發過信息,問謝知謹能不能來接他,石沉大海。
他理解謝知謹今日繁忙,又問謝知謹要不要一起吃完飯,這次終于得到回復,“你和叔叔阿姨去吧,我抽不開身。”
來日方長,江遙緩過一陣小小的失落,這樣安慰自己。
江家父母吃完午飯就回去了,離開的時候一再囑咐他要多吃飯,還要跟同學和諧相處,他聽著父母語重心長的話,眼圈微微發熱,點頭答應。
這還是江遙第一次離家這麼遠,且想到要面對新的環境和同學他就有點打怵,他回到宿舍,爬上床呆呆躺著,一躺就是一下午,連晚飯都沒吃。
晚上,有室友問他要不要一起去校園里逛逛,江遙覺得外面又曬又熱,不太想動彈,但又不得不強迫自己跟未來四年的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人搞好關系,猶豫了幾瞬,還是跟著去了。
除了江遙,宿舍其余三人都是大大咧咧的性格,不到兩小時就熟悉,江遙幾次想學他們那樣,張了張嘴,又成了啞巴。
因為只有大一新生來報道,整個校園顯得很空曠,江遙聽著室友嘻嘻哈哈地聊天,亦步亦趨跟著,拿手機給謝知謹發信息。
“你忙完了嗎?”
“我能不能去找你?”
等了十來分鐘,謝知謹都沒有回,江遙想了想,沒有再打擾對方。
他深吸一口氣,慢悠悠地繼續在校園里走著,眼見室友越走越遠,他干脆不再跟上,逐漸落了單。
江遙不識路,開始往回走,陪伴他的只有被路燈拉長的影子。
他依照記憶走進來時的鵝卵石小路,走了一小段路程,抬眼見到不遠處一顆大樹下有兩道身影,其中一人湊上去吻對面的高挑青年。
江遙嚇了一跳,本著非禮勿視的精神正打算挪開目光,卻在昏暗的光線里分辨出熟悉到閉著眼都能描繪出來的側臉。
他像是被雷劈了似的僵在原地,世界掀起狂風暴雨卻不知道躲,直愣愣地看著謝知謹被人吻住卻沒有避開。
忙到沒有時間回他信息的謝知謹卻在校園的角落里和別人接吻。
江遙被眼前的場景刺激得不受控制地發抖,幾瞬,倉惶地往后退,在謝知謹還沒有發現他的時候掉頭狂奔。
三道
小謝:又要在評論區挨罵了。
第8章
燥熱的夜風吻過江遙的臉,觸到一片溫液。
他逃命一般地跑出鵝卵石小路,卻無法將所見的一幕驅趕出腦海,疑問像是火山里冒出的滾燙巖漿,咕嚕咕嚕往上冒,在江遙的心上燙出一個又一個浮腫的血泡,只是放著不碰,都火辣辣的疼。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等他筋疲力盡停下來時,跟在水里撈起來似的,渾身的熱汗,汗珠順著他的額頭往下淌,與不知道何時涌出來的眼淚混雜在一起,又咸又澀。
江遙很長一段時間無法思考,茫茫然地在校園里游蕩著。
他那麼努力才跟謝知謹考上同一所大學,就在他興高采烈以為能跟謝知謹邁入新關系的時候,現實卻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為什麼謝知謹要跟別人接吻?
那個人是誰,也是謝知謹的朋友嗎?
在他們分開的這一年里,謝知謹已經找了別人嗎?
那為什麼暑假的時候還要跟他做那麼親密的事?
江遙想不明白,就像他看不懂謝知謹,他猶如迷路的幼獸在大霧里跌跌撞撞地走著,渾渾沌沌找不到出口。
就在江遙迷亂之際,謝知謹終于回復他半個小時前發出的信息。
“在哪?”
江遙不想也不敢在這個時候跟謝知謹見面,他從來都是秒回謝知謹,可這一次他遲遲無法將打好的字發送出去。
手機屏幕上砸下一滴水漬,他連忙擦掉了,可擦掉一顆,還有一顆,怎麼擦都擦不干凈。
謝知謹卻不給他調節情緒的時間,直接給他打電話。
江遙胡亂抹了下臉,煎熬地等震動的手機重新恢復平靜。
他沒有接,謝知謹也沒有再打過來,他既松了一口氣又覺得失落。
從來都是他上趕著貼住謝知謹,謝知謹頂多是不拒絕他的靠近,又怎麼會跟他一樣,一再地聯絡他呢?
江遙哭得腦袋嗡嗡作響,好不容易才止住眼淚,垂頭喪氣慢悠悠地往回走。
干燥的夜風吹干被淚濡濕的臉,被抽干水分的江遙緊繃得像是一張被風干的樹皮,只能做出呆滯的表情。
江遙走路不看路,低著腦袋,快到宿舍時,一道身影擋住他的去路。
他蔫蔫地抬眸,冷不防見到謝知謹冷霜般的眉眼,似是平白給這盛暑下了一場雪,江遙猛然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