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遙抽泣著點了點頭。
謝知謹怕嚇到他似的,慢慢朝他靠近,反握住他的手,聲線冷冽道,“我不想你討厭我。”
江遙驚詫地張著眼,他怎麼可能討厭謝知謹?
“只有這樣,我才能克制自己不出現在你面前,”謝知謹將他抵在桌沿,黑黢黢的眼神如墨如夜,突起的喉結滾動,十分難以啟齒地艱澀道,“你問我為什麼,我也想問自己,為什麼明知道我們漸行漸遠,卻還是忍不住靠近你。”
“江遙,你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兩人離得極近,溫熱的鼻息糾纏。
江遙見到了不一樣的謝知謹,如同在荒漠里行走卻找不到綠洲的旅人,只能迷惘地一味前行,不知道前方究竟是熱浪還是水源,不知道自己即將迎來生機,亦或是葬身沙塵。
江遙也給不了謝知謹答案,但無人比他清楚,哪怕他一再拒絕,哪怕他欺騙自己,其實他從來沒有停止過對謝知謹的喜歡。
原來一個人的心真的可以被分成兩半,裝進兩個人。
沉甸甸,墜得他生疼。
謝知謹深深凝視著他,眼神里涌動著從未有過的熱意,慢慢吻了下來。
江遙聽見自己如鼓鳴的心跳聲,撐在桌子上的手漸漸收緊。
急促的呼吸間,四片唇瓣貼合,情難自禁地吮吻——
未上鎖的房門忽然被推開,江母的聲音與春晚的笑聲夾雜在一起,“你們兩個.....”
江遙倉惶地望過去,見到母親驚悚得像見了鬼的神情。
他仍被謝知謹圈在懷里,臉上的紅暈未褪,渾身的血液卻在逆流,四肢僵硬得如同被冰封。
窗外有煙花燃放,砰的一聲,震耳欲聾。
一歲除。
三道
小賀:小時候叫老婆,長大了叫老公。
小謝:見丈母娘了。
小江:完蛋了完蛋了......
第44章
江家被死一般的沉寂籠罩著。
江母撞見謝知謹和江遙接吻的畫面后,許久才爆發出一聲驚叫,“你們在干什麼?”
江遙看著母親暴怒的神情,怕得下意識往謝知謹的懷里躲,他的這個行為無意是火上澆油,母親上前來拉扯他,謝知謹眼疾手快把他護在身后。
相比較江遙的驚惶失色,謝知謹仍是浪靜風恬,張了張唇,“阿姨.....”
“你別叫我,”江母呵斥道,“江遙,給我過來。”
江遙腦子遲鈍地運轉著,因為恐懼,他垂在身側的手微微發抖,連對上母親的眼神都不敢。
客廳的長輩聞聲而來,皆不明所以,江母顫抖地指著他們兩個,“你們兩個,自己說。”
面對著長輩的質問,江遙喉嚨像是黏了膠水,一個音符都擠不出來。
謝知謹環顧一周,似乎并未感受到氣氛有多麼凝重,淡淡開口,“我和江遙,”他頓了頓,“在交往。”
輕飄飄的一句話猶如千斤墜砸入平靜的湖面。
江遙猝然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盯著謝知謹清瘦的背影。
“胡說八道!”江母難以接受,幾次深呼吸后才勉強平穩地說,“給我出來,全都給我出來把話說清楚。”
其余三位長輩也被這場變故打個措手不及,神情復雜地望著處于風暴中心的兩人。
謝母沉著臉道,“知謹,跟小遙到客廳吧。”
長輩率先出了房間。
江遙腳軟得有些站不住,猶如溺水之人抓住浮木,求助地望著謝知謹,喃喃道,“怎麼辦,怎麼辦.....”
他還未做好讓父母知情的準備,甚至不敢想象這一天來臨時他會面對怎樣的責問,可是現在事情卻以一種他絕對無法應付的狀況攤開在家長面前,這讓江遙三魂丟了七魄,連思考都顯得費勁。
修長的五指用力握住他發抖的手,他抬眼,謝知謹的黑瞳沉沉,帶著讓人心安的穩重,對他說,“交給我。”
他在謝知謹的牽引下六神無主地來到客廳,在四位家長審視的眼神中坐下。
客廳一時無人出聲,空氣像是結了霜,氧氣稀薄得讓人呼吸不暢。
江遙垂著腦袋,如坐針氈,他的手一直被謝知謹握著,對方掌心略顯涼意的溫度成為他此時唯一可以依靠的力量。
江母的情緒已經冷靜下來,嚴肅道,“說吧。”
他們似是被審判的罪人,虔誠地一五一十交代自己犯下的“罪過”。
謝知謹目光堅定地直視眾人,緩緩道,“我喜歡江遙,是我先追求的他。”
江遙視線釘在他和謝知謹相握的手上,一顆心因為對方的話猛烈跳動。
謝父是個比較古板的人,一張臉都漲紅了,瞠目結舌道,“你再說一遍。”
謝知謹無畏道,“爸,說一百遍也是一樣,我喜歡江遙,是我死纏爛打要他和我交往,你們要怪就怪我吧。”
江遙已經無心去辯駁他和謝知謹究竟有沒有交往的事情,這種情況下,他能做到面對長輩的責問已是不易。
謝知謹語氣不緊不慢,仿若只是在談論今晚吃什麼,仿若他和江遙天生就該在一起。
他細雨和風的態度讓長輩抓狂,江母只好把矛頭對準裝死的江遙,“江遙,你看著我,想好了再說,你跟知謹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江遙惶然看著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