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遙解釋道,“我已經勸謝知謹回去了。”
賀鳴沉默幾瞬,忽而轉了個話題,“你知道為什麼我明明不會對蔥過敏,那次卻還是起了疹子嗎?”
賀鳴過敏的那個晚上是他們第一次接吻,兩人躲在宿舍狹窄的床上,呼吸交纏。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江遙和謝知謹之間出現了裂縫。
時過境遷,賀鳴再一次說出對江遙表白的話,“因為太喜歡你了。”
帶著滾燙的熱忱,燙得江遙眼睛的溫度更加灼人,與此同時,江遙也捕捉到了賀鳴說這話時揮之不去的哀戚。
“我不想你去找謝知謹,只好想方設法留住你。”
“對蔥不過敏,那就故意吃會過敏的食物,你這麼在乎我這個朋友,一定會愧疚得留下來陪我。”
“我果然如愿以償,嘗到了甜頭后,就想從你那里得到更多。”
“我跟你表白,挑撥你跟謝知謹的關系,我做的所有的一切一切,有意也好,無意也罷,卑劣的手段、陰暗的想法,只是為了離你更近一點。”
在賀鳴的言語中,江遙仿若認識了另外一個人。
對方郁氣沉沉的眼神更是讓他感到陌生,盡管如此,他還是沒有松開賀鳴的手。
賀鳴眼睫微垂,看著江遙錯愕的神情。
“可是我對你再好,做得再多,都比不上謝知謹向你招一招手。”
“他一生病,你就急得六神無主,他跟在我們身后,你就總是偷偷去看他,我當然可以假裝不知道,但是江遙,我能裝得了多久呢?”
“一年、十年、二十年?”
“還是說,你覺得我可以因為愛你裝一輩子?”
江遙不知道賀鳴是這樣的沒有安全感,他身為對方的戀人,卻讓賀鳴產生了這樣的想法,實在失職。
他擔心謝知謹是真,但他同樣也在乎賀鳴的情緒。
江遙哽咽道,“我從來沒有覺得你比不上謝知謹.....”
“那你能徹底放下他嗎,不管他出什麼事情,你都不在意?”
“我.....”
賀鳴慢慢把自己的手從江遙的掌心里抽出來,澀然道,“江遙,不要騙自己,也不要騙我,從始至終,你未必有多喜歡我,你只是在逃避。”
江遙斬釘截鐵道,“不是。”
他怎麼會不知道喜歡是什麼滋味?
也許曾經懵懂彷徨過,但如今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對賀鳴是怎樣的感情——他希望對方快樂,看見對方難受也跟著痛苦,失落時有對方的陪伴就覺得全世界的難題都迎刃而解。
他唯一對不起賀鳴的,是他無法坦坦蕩蕩地對賀鳴說一句“我只愛你”。
但他切切實實、毋庸置疑地愛著賀鳴。
有風吹過,賀鳴說,“分手吧。”
江遙聽見這三個字,猶如被人潑了一盆水,冷得心驚,“你說什麼?”
賀鳴偏過臉,沉默。
江遙一直強忍著不想哭,在聽見賀鳴說分手時瞬間淚流滿面,他死死抓著賀鳴的手,泣不成聲,“不要分手。”
賀鳴卻出奇的冷硬,說,“你家人都很擔心你,回去吧。”
不遠處的謝知謹聽不見兩人的談話,但見江遙哭得肩膀抽動,顧不得其它快步上前,走近了才聽清江遙在說什麼。
連謝知謹都暫時摸不清賀鳴的意圖。
賀鳴看向蹙眉的謝知謹,說,“你來得正好,帶江遙回家吧。”
他說著想要把江遙交給謝知謹,江遙卻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整個人都撲到了賀鳴身上緊緊抱著,哭道,“我不回去,我要跟你在一起。
”
賀鳴把扒拉著自己的江遙扯下來,似乎是怕自己后悔,快步往前走。
江遙慌了神,想追上去,謝知謹卻拉住了他的手,他頓時寸步難行。
賀鳴回頭哀傷且不舍地看了他一眼,凄清的背影消失在江遙模糊的視線里。
無論江遙怎麼喊,賀鳴都不曾再轉身。
—
江遙不肯跟謝知謹回去,在寒風里冷得一抽一抽的,只要前方出現動靜他就伸長了腦袋去看,可是每一個人都不是賀鳴。
天漸漸暗了,他凍得四肢冰冷,想念的人都沒有出來見他。
打出去的電話、發出去的短信石沉大海,賀鳴鐵了心不理他,那句不舍的“分手吧”江遙想一次就痛一次。
是他辜負了賀鳴。
一瓶溫牛奶遞到江遙面前,他抬起頭,見到光暈里謝知謹煞白的臉色。
一個是跟他要分手的賀鳴,一個是必須回去接受治療的謝知謹,江遙簡直是進退兩難,嘴一抿,眼淚又要落下來。
謝知謹什麼都沒說,拉過他的手握住牛奶。
他碰到對方比霜雪還要冰人的指節,到底無法坐視不理,甕聲甕氣說,“你去車里吧。”
謝知謹道,“不用。”
江遙聽見對方又不把自己的身體當一回事,氣惱不已,鼓足勇氣抬起淚涔涔的眼瞪著謝知謹。
他向來溫軟,此時卻哽咽地埋怨起眼前人,“你為什麼要跟過來?”
如果謝知謹不跟著過來,他就不用擔心對方的病,賀鳴也不會要跟他分手。
謝知謹神情一凝,似乎因他這句責問噎住了。
江遙更加傷心,一個又一個問題發問,“你為什麼要生病,為什麼要暈倒,為什麼以前不喜歡我,現在又要來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