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賀鳴的通話非但無法讓江遙放下賀鳴,反而讓他對賀鳴更加牽掛。
他知道賀鳴還喜歡他,卻為了“成全”他和謝知謹選擇退出,可如果他真接受賀鳴的“好意”,即使賀鳴不怪他,他也會怪責自己。
一個人要多狠的心才舍得去傷害一心一意對待自己的戀人?
何況江遙素來心軟,他絕不會對賀鳴那麼殘忍。
謝知謹將江遙的情緒變化看個仔仔細細,抿唇道,“你怎麼知道他不是在做戲?”
“你現在放不下他,不就是最好的證明?”
江遙聽見謝知謹惡意揣測賀鳴,信誓旦旦道,“賀鳴才不是這樣的人!”
謝知謹眼神一暗,“他如果真是什麼良善之輩,也不會來蹚這池混水。”
江遙是塊任人搓圓捏扁的軟泥,此時卻不禁帶點薄怒反駁道,“你根本就不了解賀鳴,你憑什麼這麼說他?”
謝知謹沒想到江遙會如此維護賀鳴,竟到了說一句都不得的程度,聲音冷了下來,“那誰了解賀鳴,你了解?”
從前謝知謹也是用這樣冷漠的語氣和江遙說話,江遙會覺得對方脾性如此不必介懷,但今非昔比,被珍視過的江遙已經不用為了討好對方而委曲求全。
他眼睛猝然紅了,抿著唇不說話。
謝知謹更多尖銳的言語還未說出口,就因為江遙的表情皆化作云煙,他偏過臉吐出一小口濁氣,再望向江遙時,帶著點生硬道,“你不愛聽,我就不說了。”
江遙甕聲甕氣道,“本來就不應該說.....”
不知道是被江遙噎住,還是又犯病了,謝知謹胸口忽然一口氣上不來,他忍過不適,還想說點什麼緩解僵硬的氣氛,房門卻被敲響。
謝母在外問,“小遙在不在里面?”
江遙和謝知謹還抱在一起,有了前車之鑒,他慌亂地推開對方,爬起來說,“我在。”
“你媽媽來找你,讓你回家。”
江遙出來才不到半小時,江母就找上了門——兩家人對他們的事情心照不宣閉口不提,但江母還存了能將江遙“扳回正途”的想法。
“好,我馬上出去。”
江遙整了整被揉皺的衣服,又摸了下自己的唇,確保自己沒有不得體的地方,才低頭對謝知謹小聲說,“我回家了。”
謝知謹眼疾手快地握住他的手腕,抬眸沉沉道,“是不是沒有賀鳴,你就一定會走?”
江遙已經聽見了江母在催促的聲音,想把自己的手往回抽,可謝知謹的神情異常執拗,仿若得不到答案就誓不罷休。
他喉頭微哽,慢慢地點了下腦袋。
手上的力度驟然一松,江遙怕自己后悔,快步地走向門口。
電影已經播到尾聲,正在謝幕,謝知謹虛靠在床沿,淡淡的陰影將他包裹起來,落寞得近乎凄涼。
門開了又關,江遙的身影徹底消失在他眼前。
—
年十八是A大開學的日子,謝知謹和江遙提前一天回去收拾。
江母就算再想阻止江遙和謝知謹交往,但終究不可能不讓江遙去學校,早九點由江父開車送去入站口。
江遙想著離開前母親連句話都不肯和他說,心里很是不好受,這種情況也許會持續很多年,可已經比他想象中要好得多。
他跟父親道別,拖著行李箱進入站口,過安檢后抬眼一望,在烏泱泱的人群中一眼捕捉到謝知謹。
謝知謹竟然和他一班車,雖然不是在同個車廂,但也足以讓江遙吃驚了。
從高鐵轉乘地鐵的時候他終于和謝知謹碰上了面。
到處都是回校的學生,地鐵擠得不成樣子,江遙和謝知謹沒位置坐,縮在角落,有人上地鐵時擠了謝知謹一下,他被撞得往江遙的方向撲,兩人徹底貼在了一塊兒。
車廂里有人在談論回校的事情,竊竊私語個不停。
許是人群過于密集,謝知謹呼吸不暢,下頜線繃緊,手也微微抖著,挨著對方的江遙第一時間發覺對方的不適,想了又想,還是關切問道,“還好嗎?”
謝知謹眼神微亮,嗯了聲。
江遙垂眸看對方蜷起的五指,正猶豫要不要握住時,謝知謹已經比他先一步動作,抓住他的手,借著衣物的遮掩與他十指緊扣。
“你.....”
謝知謹喉結滾動,“好很多了。”
仿佛江遙是什麼立竿見影的靈丹妙藥。
江遙看了看對方蒼白的臉色,到底沒忍心將手收回來,任由對方握著。
就這一回,江遙想,就再一回。
謝知謹不住宿,跟他不是同一條路,等到校門口的時候,兩人才朝反方向走,只是江遙走出一小段距離,聽見身后的腳步聲,等他回頭,謝知謹已經站到了他面前。
他疑道,“怎麼了.....”
謝知謹抿了抿唇,“我送你。”
兩人住的地方一來一回半小時打底,江遙不知道謝知謹怎麼突發奇想要送他,搖頭道,“不用。”
可謝知謹卻執著道,“走吧。”
江遙摸不準他的想法,眼見人已經走出好幾步了,再多勸說的話也就咽了回去。
兩人一路沉默地去到江遙的宿舍,謝知謹不止送他到樓下,還送他到宿舍。
這是謝知謹第一次踏足江遙的宿舍,一眼就見到了擺在桌面最顯眼處的棕色毛絨小熊——江遙似乎很珍惜這只玩偶,怕它被灰塵弄臟,拿透明包裝袋包扎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