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了。”
身后傳來熟悉的嗓音,晏清一回頭,只見項戎拿著飯盒,走入屋內,隨手關上了門。
他看了眼墻上的表,問:“又睡過了?”
晏清撓了撓臉:“是……”
項戎挑眉看他,似笑非笑。
晏清撇嘴:“又不是來上學,不用這麼嚴謹吧。”
項戎沒說話,坐回椅子上,把飯盒遞給晏清:“吃吧。”
晏清一臉懵,這飯竟然是給自己準備的。
“項戎哥哥,那你……”
“我在食堂吃過了,這是你的。”
晏清不好意思地接過,也熟悉地坐回老位置,打開蓋子,里面有三菜一湯一碗飯。
分量還是這麼大。
最令人欣喜的,是白飯上放了一塊兒桂花糕,正好用來當點心。
項戎見他遲遲不下筷,心不在焉地回了句:“沒有香菜。”
晏清這才放心干飯。
他的余光感覺項戎在看他,抬起頭,又發現項戎懶洋洋地在看窗外。
屋子很安靜,晏清期盼著能有點聲音,他推開了一旁的窗戶,風緩解了莫名的尷尬。
頭頂的兩個晴天娃娃被風吹得一搖一擺,但好像不論怎麼晃動,那個丑娃娃都一直面朝著好看的娃娃。
以前也沒有這種氣氛,今天是怎麼了?
晏清打破沉默:“項戎哥哥,我還以為你剛剛去午休了呢。”
“本來要去,”項戎說,“怕你找不到我。”
晏清有些慚愧,干笑幾聲:“那你不睡午覺了?”
“不睡了,這不是有比午休更重要的事嗎?”
晏清的心好像多跳了一下,腦子一熱:“什麼重要的事?”
這把項戎問住了,他淡漠的神情收斂半分,目光在窗外徘徊,就是不往屋內看。
他半開口,又抿著嘴,怔了怔說:“看你吃飯。
”
“……哦。”晏清耳根一瞬間發了紅。
這重要嗎?
他繼續低頭,剛吃完桂花糕,一張紙遞到面前。
項戎嫌棄地說:“吃得滿嘴都是。”
晏清拿紙擦干凈,又喝了口湯,飯沒吃完,他已經落筷了。
“飽了?”項戎不敢相信他吃這麼少。
晏清心滿意足地點頭:“你們食堂的飯真好吃。”
收拾完桌子,晏清拿出記事本,翻開寫滿愿望的那一頁,用筆劃掉了希望收到獲獎通知那一行,他揚起臉,笑靨如花:“項戎哥哥,我比賽獲獎了!”
項戎一驚,看他滿面春風,也輕輕笑了:“那離你的夢中情校豈不是又近了一步?”
晏清的腦袋點得像撥浪鼓,下一秒,他的笑容停住了。
晏清問:“項戎哥哥,如果有一天,我是說如果,我去了一個很遠很遠的大學,畢業后留在那里工作,以后再也不回來了,你、你會難過嗎?”
這問題問得奇怪,項戎模棱兩可,答了句:“不會。”
這本是晏清期待的答案,可真的聽到后卻感覺有滿口咽不下的苦澀。
他釋然一笑:“那就好,那就好。”
“我可以過去找你。”
項戎突如其來的一句讓晏清一愣,他連忙搖手說:“不不不,你千萬別來。”
項戎沒明白。
晏清又立即解釋:“我的意思是太遠了,對,太遠了,還是我回鹿城看你吧。”
項戎似乎察覺到他的不對勁。
晏清轉移了話題:“你猜我是幾等獎?”
項戎思緒被瞬間抽回,還沒猜,就看見了晏清手指比了“一”。
“一等?”項戎替他開心,打趣說,“要是你以后出名了,我憑這一屋子的畫,是不是也能發家了?”
晏清笑呵呵地說:“我要是出名了,就請你當我的助手,給你發工資。
”
“我可不會畫畫,怎麼要我當助手?”
“因為消防員很危險,我想讓項戎哥哥平平安安。”
項戎沉默了:“晏清,你不用總考慮我的,我……”
項戎音色本就低沉,這句話聲音更小。
“項戎哥哥,我知道你周末結束后就要離開這里了,不管你以后做什麼,我都支持你。”
項戎身子定住,講不出話,心像是被戳中了。
與此同時,窗外刮來一陣大風,晴天娃娃頭上的繩結被吹得晃動,在二人不經意的聊天間越來越松,好巧不巧,在大風的作用下,它突然從上方落下,摔在了桌面上。
兩人都沒反應過來,剎那間,娃娃便向窗邊滾去。
晏清驚得站起身,可他手短,隔著桌子碰不到。
其中一個娃娃已經滾出窗臺,連帶了一根繩子上的另一個娃娃一同墜下。
“晴天娃娃!”晏清高喊一聲。
項戎的窗邊堆滿了書本與文件,他猛地一伸手,文件颯颯而落,在娃娃最后墜下的那一刻,他用力抓住了娃娃的一角。
而他的上半身,大部分已伸出了窗外。
樓下的綠茵草地郁郁蔥蔥,楊樹的枝條在不遠處輕搖,項戎如靜止般保持著姿勢,遲遲沒有把娃娃撈上來。
晏清倒吸一口涼氣,他想起項戎是有恐高癥的。
但一切想象中場景都未發生,項戎慢慢將娃娃拿起,又重新綁在了檐上,這回打了死結。
坐下來之前,他把窗戶關上了。
晏清看著他一系列的舉動,驚訝不已。
項戎拾起散落一地的文件,重新整理好堆在桌子一旁,瞧見晏清不可思議的眼神,問了句:“怎麼了?”
“沒、沒什麼。”晏清回說。
他看項戎沒在意,那一雙眼睛在微光下襯得澄輝,心里繃著的弦稍稍松了些,他本正糾結著、拉扯著,像麻花一樣,不知道接下來該不該這樣做,但現在突然就捋順了,解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