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跳下臺階,沖到項戎面前,難掩心中激動:“項戎哥哥,咱們出發吧。”
項戎不慌:“拿上你的本子,今天能完成很多愿望。”
昨夜說是去雁山看向日葵,怎麼還能實現其它愿望?
晏清眨著眼睛,百思不得解:“除了向日葵,還有什麼?”
項戎深吸了一口氣:“昨晚你不是說想談戀愛嗎?”
晏清一怔,半張著嘴,兩眼凝固。
項戎的手不知道該放在哪里,貼著褲縫別扭,背在身后難受:“這個愿望不太好實現,畢竟我認識的女生很少,交女朋友這一點幫不了你,但、但是……”
項戎的耳根發紅,他看晏清的鞋尖,看他鞋帶的系法,看他毛衣上的圖案,看他被風吹亂的發梢,就是不看他的眼睛。
“但是你要是不介意有個男朋友的話,我、我可以勉強當一天。”
晏清身子發麻,隨著項戎的目光從腳底一路麻到頭頂,他像個雕像,一尊發燙的雕像,兩手也燙,雙頰也燙。
可溫度升高,雕像是會融化的。
項戎似乎預料到了他的反應,補了一句:“就一天啊,反正談戀愛就圖個體驗嘛。”
晏清低眼抿唇,心臟跳起了繩。
他萬萬沒想到,項戎提的第一個愿望會是這個。
他甚至都在腦補,項戎昨晚看到愿望本后,回到消防站的反應。
“怎麼不說話?”項戎悶悶道,“那就當你同意了。”
晏清背過身,向大門外走去,喃喃說:“一天就一天。”
項戎笑容漸起,連忙追上,搶過他的愿望本,放進背包里:“你欣賞風景,東西就讓男朋友負責。”
地鐵旅游專線,四十分鐘抵達雁山腳下。
天氣晴朗,爬山的人不算少,有導游拿著小旗喊集合,也有穿戴登山裝的散客在山下拍照。
“項戎哥哥,這山是不是很高啊?”
“海拔一千多米,別怕,上面有索道。”
進入大門后,晏清四處張望,在醫院住了太久,很少親近過自然。
上山幾乎只有一條大路,嗚泱的人群跟著指示牌走,晏清剛要隨大流,卻被項戎攔下了。
“我知道有條更好的路,人少風景好。”
于是他被項戎拐到了一條小路。
這里前后無人,曲徑通幽,兩旁皆是參天古木,走在陽光插縫落下的林蔭,有種冷暖交替的感覺。
“項戎哥哥,你以前來過?”
“嗯,消防隊里拉練時經常會選這里,從山腳到山頂,我們一路跑著上。”
跑著上……
晏清已經替他們喘不上氣了。
怪不得他看項戎步伐矯健,走得如履平地。
不過項戎今天照顧到晏清的身體,走得很慢,他在前面引路,每走幾步回一次頭。
這里坡道緩,被翠竹環抱,氧氣都能深入肺腑,晏清大口呼吸,不時有山雀嘰喳回應,偶爾有蜻蜓落在肩膀。
項戎笑了笑:“你還真討喜,連小動物都圍著你轉。”
晏清快走上前,圍著項戎跑了一圈:“那我繞著你轉,四舍五入就相當于小動物喜歡你了。”
跨過山澗清溪,邁過竹板吊橋,柳暗花明的轉角有一座廊亭,買了瓶水再出發,沒過多久,小路與大路交匯,豁然開朗處是晏清最想看到的地方——索道起點。
他松了口氣,終于能短暫休息了。
索道是敞開式雙人座,全程5公里,攀爬高度500米。
起初纜車較低,離地面不過三四層樓的樣子,晏清握穩扶桿,身子前伏,迎面的風吹得神清氣爽,他左看看右望望,從東麓到西嶺,從蒼山到泱水,盡收眼底,滿是新鮮。
項戎正好相反,他背靠在座位上,兩臂架在椅子背的左右,愜意地閉上眼睛。
耳畔不時傳來晏清的驚呼,他忍不住起了微笑。
不一會兒聲音消失,他一睜眼,發現晏清在打量自己。
“怎麼了?”項戎問。
“項戎哥哥,”晏清神色有些擔憂,“你是不是恐高又犯了?”
他說話時,睫毛翹長,一雙圓溜溜的眼睛不斷輕眨,詢問的樣子過于認真,倒顯得呆傻。
項戎和他對視,眼角不自覺地彎起,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回:“放心,沒有。”
晏清不太相信:“真的嗎?”
“真的,”項戎特意睜大眼睛,“游樂場你就問過了。”
“可這比過山車高。”晏清往下瞧了眼。
“但它比過山車慢。”項戎還在看晏清。
晏清覺得有道理:“也是,你要是害怕了,就不會一直偷笑了。”
項戎問:“有嗎?”
晏清一指他的嘴角:“你就沒停下來過,也不知道你在笑什麼。”
項戎笑意更濃:“一看你就想笑。”
“我有那麼好笑嗎?”
“有一點。”
晏清總感覺他在隱約打趣自己,故意側過身,去看另一邊的風景,背對項戎,不讓他看到自己。
項戎看他這樣子,笑得更開心了。
纜車開始升空,離地面越來越高,從幾層樓的高度爬升至一座塔,往下看甚至有些腳軟。路線是故意設計好的,除了原野與棧道,纜車還要穿越峽谷,在溝壑與溪水間前行。山中有奇洞,洞外有瀑布,彩虹掛在兩岸,從湖底跨到密林,不論什麼景色,索道上都能一眼望盡。
晏清又開始驚呼:“好漂亮!”
纜車如扶梯,像是快要入云,在翻過一座山頭后,一片向日葵田出現在了視野。
清風一過,萬畝花田蕩漾起波浪,只不過恰逢晚春,葵花仍未盛放,只有零星幾朵豎起腦袋,向著太陽表達最誠摯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