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小梵高嗎,一個人干嘛呢?”
不用回頭也知道,叫外號的肯定是江策。
晏清轉身,打了聲招呼:“江策哥哥,早上好。”
“早,我來給戎哥送衣服,”江策搖了搖手里的短袖,“你在這里等他呢?”
問到點上了,晏清急忙追問:“你知道項戎哥哥去哪兒了嗎?”
江策指了指地板:“今天不是報到嘛,他在樓下做體檢呢,我帶你過去?”
在這屋子里閑著也是閑著,晏清沖到門口:“好啊,謝謝江策哥哥。”
沿著樓梯下樓,晏清迫不及待想早點過去。
江策在前面帶路,把項戎的衣服甩在肩膀上,問:“今天又起晚了?”
這個“又”字讓晏清尷尬,看來整個消防站的人都知道自己愛睡懶覺了。
“不算很晚吧。”他嘗試狡辯。
“這還不算晚啊,你項戎哥哥六點起床后,就在辦公室等你了,”江策說,“一會兒十二點要開大會,他得先去李隊那里完成報到,后面還要上臺演講,要不是我強迫他去做體檢,他還傻等著呢。”
晏清有點羞愧,也不為自己辯解了。
他問:“開什麼大會啊?”
“算迎新會吧,”江策抓了抓下巴,“每年消防站都會招聘新人,還有些別處調來的同事,項戎屬于老人回歸,和他們一起參加大會。”
晏清若有所思地答了聲“明白了”。
一樓的屋子里站了些穿白大褂的醫生,通過樓廊上的玻璃窗就能看見他們。
不同房間檢查的部位不同,有視力,有口腔,江策帶著晏清一路排查,最后在心臟處發現了項戎。
窗戶沒關,江策停在窗外,悄聲說:“找到了,在這兒。”
晏清也往里面一看,瞬間紅了兩頰。
項戎只穿了條短褲,側身站在屋子中央,一位老醫生正在用電子儀器測量他的心率。
晏清一直以為項戎很瘦,沒想到竟被衣服蒙騙了眼睛。項戎寬肩窄腰,線條分明,背脊又挺又直,胸腹的肌肉如海浪般隨著呼吸起落,結實又不夸張。
只是這一眼,晏清就知道他平時的訓練有多苦。
項戎余光也瞥到了什麼,往窗外一看,瞧見了二人。
同樣是伸手打招呼,江策一副無賴模樣,晏清則歡欣帶著靦腆。
項戎先是一驚,又有點憨澀,以這種形式見晏清,不太習慣。
除了偉岸的身材外,晏清還看到了一條疤痕。
疤痕不長,顏色倒深,像一條吸血的蠱蟲,從項戎的腹部爬到側腰。
晏清記得這條疤痕的來歷。
半年前,鹿城中學一名女學生墜樓,消防員施救未果。
大眾只是簡單了解這起事件,卻鮮少有人知道這消防員與高中生是親生兄妹。
而那道傷痕,正是項戎在天臺營救項昕時,哪怕被碎角劃破側腰,也不愿松手而留下的傷口。
晏清壓低嗓音問:“江策哥哥,項戎哥哥的傷要緊嗎?”
“不要緊,早好了,”江策環抱雙臂,語氣不再逗樂,“不過戎哥表面雖然裝得不在乎,心里還是介意的,每次看他從浴室里出來,腰間的浴巾總是圍得很高,像是故意要擋住那道疤痕一樣,他也從不側身照鏡子,應該是也覺得不好看吧。”
說到底,還是心里的那道坎沒完全跨過。
晏清沒有說話。
屋內的醫生打出報告,把紙遞給穿好上衣的項戎:“沒有問題,就是心率本來很平穩,中間突然加快了,不過也正常,大小伙子體力旺盛,情緒易躁,不用擔心。
”
看著項戎手持報告單走出屋子,江策捧腹大笑:“戎哥,你心率快不會是因為我們吧?”
項戎不理他,徑直走到晏清面前,揉了揉他的發梢:“跟著江策不學好,凈干偷窺的事。”
“誰偷窺了?”江策憋笑說,“你這個樣子在宿舍里我見得還少嗎?也沒見你心率多快啊,怎麼小梵高一來,你就開始臉紅心跳了?”
項戎:“……”
晏清:“……”
項戎握緊拳頭:“再亂說一句小心你的腦袋。”
江策把肩上的新衣服塞給項戎,后退兩步,躲得老遠:“既然衣服送到了,我就先去準備大會了,戎哥,別忘了去老李那報到。”
項戎“嗯”了聲,看到江策遠去后,他低頭看向晏清,輕聲說:“離報到的時間還早,體檢也做完了,我帶你回辦公室休息一會兒吧。”
重新回到辦公室,項戎倒了兩杯熱水,晏清發現自己每次前來,項戎第一件事都是倒水。
倒完水后,他鋪展了江策剛剛送來的短袖。
“報到要穿這件衣服嗎?”晏清好奇問。
項戎應了聲“是”,答:“這是作訓衫,一線消防站平日里的工作服。”
說著,他脫掉上衣,準備換上這件作訓衫。
晏清目光再次挪到項戎的腰間,心里還在想著那事,凝聲道:“項戎哥哥,你腰上的傷會影響體檢結果嗎?”
“只要不是妨礙身體功能的疤痕,體檢都能過。”
就在項戎要套頭穿上時,晏清卻問:“那你自己會在意嗎?”
項戎僵在原地,沉默了片刻。
晏清已經知曉了答案。
他抬手,沒讓項戎繼續穿衣,反而從帆布袋里掏出畫筆,說:“我幫你上一下色吧。”
“上色?”項戎沒明白。
“就是讓它變得好看一點。
”
晏清把作訓衫放在桌上,推著項戎到屋子中央,一手抄起畫筆,一手拿出顏料調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