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俊杰尷尬地沉默了幾秒鐘,突然笑說:“無所謂,反正他停飛了。我就說,他老婆不保他,他算個屁!”
“停飛了?”這種處理結果全然在季子游的預料之外,他不由得看向楊鎮威,“停多久?”
楊鎮威微笑說:“無限期。”
季子游剛剛才說不關心,一聽說蔣云州停飛就馬上追問,這立即讓其他人的懷疑有了證據,一個個都露出意料之中的表情。
他知道他們的心里大概是怎麼想的,但既然他們沒有說,他主動解釋反而越描越黑,索性懶得多談。
單就機組人員在飛行過程中發生斗毆事件來說,蔣云州沒有犯錯,責任理應由那個乘務長一個人承擔,但調查過程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才把作為“受害者”的蔣云州也卷入其中呢?
季子游百思不得其解,反而忽然想起和溫芯迪的那通電話里,她曾說過,等他們離了婚,蔣云州體不體面,她就管不著了。
臨近兩點多,酒吧里又接連來了幾批客人,看樣子都醉意朦朧,來這里續上一局似的。
季子游盡管已經不喝酒了,卻同樣不能在這里久留。他的第一段航程在上午十點半,假如不早點回去,就沒有足夠的時間休息。奈何其他人聊得熱火朝天,他一時找不到一個理由離開,于是借口上廁所,暫時從卡座里走了出來。
在洗手間,他剛解開褲子,正要解小手,余光便瞄見一個剛開始熟悉的身影。
周奕卿的男朋友站在一旁的小便池前,對他笑了笑。
他回以微笑,垂眸對著小便池發呆。
忽然,他潛意識中覺得有些不對勁,斜眼瞄見楊鎮威正看著他的那玩意兒,登時心中大驚。
對方是個老手,很快知道自己被察覺,若無其事地看向別處。
季子游不適地皺眉,解完手后迅速地提起褲子,走往水池邊洗手。
不多時,楊鎮威來到他的身邊,一邊洗手一邊問:“你明天從哪里飛?析津還是津南?”
“析津。”季子游擦了手,轉身往外走。
“住哪里呢?”他立即跟上來問。
季子游很想停下腳步好好打量打量他,看看他究竟是怎麼回事,又不愿和他多一秒鐘的糾纏。忽然間,季子游更加好奇為什麼周奕卿要和前男友分手了。
“住西覺寺。”季子游淡漠地回答。
楊鎮威笑道:“不會是西覺寺東街的那家易溪吧?”
機組人員在外面過夜時住的都是高級酒店,雖說析津的高級酒店挺多,但和各家航司辦有協議的就那幾家,大家住得多了、聽得多了,哪個航司的人會住哪家酒店,都猜得八九不離十。季子游聽他的語氣,分明已沒有猜測的成分,只點了點頭,不作回答。
“那挺巧,我也住那里。等會兒我們可以一起走。”他說。
“好啊。”季子游對他笑了笑,路過轉角時看見白傅秋在露臺抽煙,便借故和他道別。
不料,季子游還沒有走到門口,白傅秋就掐滅香煙,走進來了。
季子游在心里嘖了一聲,發現楊鎮威已經先一步離開,說:“很晚了,我先回去。明天八點半得開會。”
他抬了抬眉毛,說:“好。你住哪里?和小金一起回唄。”
季子游在半程就猜到他們這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挑眼打量他。
他笑道:“小金不錯吧?你等會兒加他微信,看看他的朋友圈。別看他穿著制服挺瘦,脫了衣服該有的都有。”
“算了,沒興趣。”季子游不以為意地笑了笑,“現在可不方便隨便加人微信了。”
聞言,白傅秋停下腳步,吃驚地看他,問:“你交新男友了?什麼時候?”
“上個月。”不知怎麼的,說起這個,季子游的耳朵發熱。他摸了摸耳朵。
他興奮得立刻忘記金承哲,問:“在哪兒認識的?哪里人?邕潯人啊?干什麼的?”
季子游看他問著問著,已經對自己伸出手,便笑著把他的手打開,說:“沒照片。當老師的,普通人,沒什麼特別。”
“普通人?你季子游,和普通人談戀愛?誰信!”白傅秋滿臉不相信,“真沒照片?”
“真沒有。”季子游也是這時才想起來,自己既沒有和陸偃的合照,也沒有陸偃的照片。
他還是不相信,回卡座的路上,反反復復看了季子游好幾回,仿佛季子游突然變了個樣,不是他認識的那一個似的。
過了一會兒,他問:“你和邕潯人談戀愛,那你還回來嗎?”
聞言,季子游的腳步稍微頓了一下。他想了想,淡然地笑笑,說:“不知道,再說吧。”
“你倆聊什麼呢?挺嚴肅的。”白傅秋剛落座,周奕卿就好奇地問。
季子游沒有往里坐,在白傅秋回答前搶白道:“沒聊什麼。我得先回去了,明天趕早。”
“哦,好。”他對已經起身的楊鎮威笑了笑,說,“剛才鎮威也說要回去,他明天十一點的飛機。”
“行啊。”雖然沒有十足的把握,季子游還是假裝隨意地問楊鎮威,“你住哪兒?也住西覺寺大街嗎?”
聽罷,楊鎮威臉上的笑容明顯僵了一下。
他看看身邊的周奕卿,說:“我住暢莊。”
哪怕已經有了心理準備,聽見這個答案,季子游還是忍不住露出憎惡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