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快發現,在季子游登機以前,他連道別都沒有機會說。
這一個星期,季子游都在航大參加培訓,每天上課和下課的時間都很規律,課程表的時間安排幾乎與陸偃上課的時間一致,連去食堂吃飯的時間也和陸偃一樣。
周一的晚上,陸偃沒有課,他們打了將近兩個小時的電話,說了很多有的沒的。
等電話掛斷,陸偃發現自己想不起他們聊了些什麼,只大概記得季子游說上午的班會上,他結交了一些來自其他基地的新朋友,加了幾個人的微信。班主任臨時給他們拉了一個群組,方便做各種通知和聯絡感情,他們選出了一個班長,來自靜安基地。下午的課剛結束,班長就問大家要不要出去聚餐。
關于內容,陸偃本就記得不清楚,等到第二天起床,他發現自己連季子游在電話里的口吻都忘記了。明明打了兩個小時的電話,但季子游對培訓生活的看法是開心還是覺得無聊,陸偃難以判斷。
星期二的晚上,按照課程表的安排,陸偃得下班輔導。
季子游和他新認識的朋友們出門玩,直到陸偃下班,還沒有回學校。
陸偃回到家里,呆坐了片刻。
沒多久,他發現屋子里的一切和剛出租給季子游時差不多。季子游雖然在這里住了半年,但沒有往家里購置新的東西,除了一些小物品擺放得凌亂以外,沒有別的改變。
陸偃去往陽臺,給多肉植物澆了水。
他剛回來的時候,樓下有不少家長帶著小朋友散步,熱鬧得很,他坐在客廳里都能聽見。
可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大家都回家了,他站在陽臺,望著幽靜的社區花園,明明隔著一道玻璃,恍惚間竟有一種要往下墜的錯覺。
星期二……季子游才離開了兩天。
因為國慶調休的緣故,陸偃已經連續上五天班了。原以為一個星期的時間很短,但居然還要再過三天才等到周末。
那時季子游讓他星期五去析津,他應該直接答應的才對。雖然這念頭才從陸偃的腦海里冒出來,他又覺得這太夸張了。
陸偃拿出手機想給季子游發微信,問問他回到學校沒,但看見時間才十一點,又把手機放回口袋里。
他在屋子里漫無目的地轉了兩圈,覺得胸口有些發悶,猜想晚上上了床肯定睡不安穩,索性出了門,回潯中的教師公寓去了。
季子游:我回到學校了,你睡了嗎?
陸偃:還沒有。
早上醒來,季子游的頭還因為宿醉隱隱作痛。
他看見陸偃在半夜一點鐘回的微信,愣了幾秒鐘,直至室友催促,他趕忙下床換衣服洗漱,以最快的速度沖往教學樓。
如此一來,自然是早餐也沒有來得及吃的。但萬幸得很,坐在他前桌的陳淑雯幫他買了包子和豆漿,他趁老師沒來以前往嘴里塞了幾口包子,總算不至于在第一節 課就餓出低血糖。
包子能在上課前吃完,豆漿就得留在課后吃了。
第一節 課下課后,季子游把已經涼透的豆漿拿出來喝。
陳淑雯轉身,對他笑了笑,說:“下午實訓,結束后去吃烤肉嗎?”
“呃……再看看吧,我可能得回家一趟。
”季子游扯謊說。
陳淑雯來自析津基地,以前季子游還在析津時就和她挺熟,彼此稱不上私下會常聯系的朋友,不過假如簽派能碰見,飛行結束后機組常常一起吃飯。
她以前在航大念書,對這附近有什麼吃喝玩樂門門清。昨天晚上季子游也是跟著她,還有另外四個從外地來的乘務長外出“團建”。
他們玩了一局密室大逃脫,季子游基本沒什麼輸出,只是在隊伍的后面供兩個膽小的女生抓著胳膊壯膽。
從密室出來,他們去尚仁里附近吃宵夜。當時就有人說那條街上有一家烤肉特別好吃,但宵夜吃烤肉不合適,所以沒有成行,而是在酒吧里吃了點兒小食,季子游和另外一個男空乘莫名其妙地喝了很多酒。
一行六人回到學校,已經過了午夜零點,好在當時他們身上的酒氣都不濃,在門衛那里蒙混過關。
季子游回到宿舍以后給陸偃發消息,因為太困,連陸偃的回復都沒有看見就睡著了。
其實,那條信息,陸偃可以稱得上是秒回,可想而知他當時確實沒有睡覺。陸偃平時十點多就上床了,既然季子游不在家里,他睡覺前肯定不會被什麼特別的事耽誤,而他居然一點多還能秒回信息,季子游不禁擔心陸偃是不是一直在等他。
糟糕的是,他沒能來得及回復。
才星期三,還得過三天他們才能見面。季子游聽見坐在身后同樣從外地來出差的乘務長正用焦慮的語氣打電話,內容是交代對方按時給孩子喂奶。
他吁了口氣,連最后半杯豆漿也沒有胃口喝完。
說回家,自然是隨口說的,季子游來析津這一個星期完全沒有回家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