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正熙應是更緊張自己,沒有看出季子游的身體不適,反而對自己的工作質量擔心得很。
季子游看得出,由于他較之昨日的沉默和冷淡,張正熙似乎很懷疑自己做錯了什麼,態度變得謹小慎微。可惜,他打不起精神照顧她的情緒,沒有主動解釋。
第二段航程開始前,機組人員留在場內休息。
季子游坐在后艙的一個座椅上昏昏欲睡,發微信問陸偃,晚些時候能不能來接他下班。
陸偃正在上課,直到機艙將要上客,季子游才收到他的回復。
他說:晚上我有課。車你不是開走了嗎?怎麼了?
季子游吁了口氣,回說:沒什麼,隨便問問。上客,我關機了。
把手機調至飛行模式后,季子游忽然想起,沒有來得及告訴陸偃,他的戒指還在首飾店,沒能取回來。
張正熙的戰戰兢兢一直保持到總結會結束。
季子游終于等到解散,打了個哈欠,看見張正熙一臉茫然地張望,道:“早點回去休息吧,還有兩天。”
她像是被喚醒似的,連忙跟在季子游的身邊,道:“師傅,我今天……有哪里做錯了,明天需要改進嗎?”
“沒有,你做得挺好。有什麼需要注意的,我當時就已經告訴你了。”季子游又困又累,只想馬上回家睡大覺。
她聽完又露出迷茫的表情,小心地說:“但我看您今天好像不是很滿意。”
“我今天頭有點疼,所以一直沒精神。和你沒關系,你做的很好。”季子游和她不熟悉,沒有透露暈機這麼丟臉的事。
她驚訝道:“您頭疼?那現在好些了嗎?”
“沒有。”季子游實在無力再與任何人寒暄,問,“你怎麼回去?”
她眨了眨眼:“我住宿舍。
”
“哦,那早點休息。明天見。”季子游說完,大步往前走,很快拉開了與她之間的距離。
從第一天的細心周到,到第二天的嚴肅冷漠,假如第三天季子游能夠恢復正常的工作狀態,張正熙會不會覺得他是個喜怒無常的人?
無論如何,第一次帶徒弟就沒把最好的狀態表現出來,這實在太差勁了。季子游懊悔得很,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又是事實。
因為暈機把午飯吐了以后,季子游晚飯也沒有吃幾口。
肚子不覺得餓,血糖倒是供應不足了。他知道頭昏也有低血糖的緣故,為免回家的路上開車出什麼差錯,他在公司的前臺拿了兩顆薄荷糖,含在嘴里。
本來在停車場拿了車以后馬上就能走,但季子游居然沒能在停車場找到車。
他拿著遙控鑰匙按了幾回沒反應,照著印象往停車位走,看見停的不是陸偃的車,頓時愣住了。
季子游呆呆地站在原地,四顧茫然,一邊往停車場門衛處走,一邊給陸偃撥電話。
電話接通了,說明陸偃沒在上班。
季子游的腦袋空白,脫口而出道:“喂?車不見了。”
“我開出來了。”陸偃回答。
聞言,季子游停下腳步,還是懵的:“你……開出來了?什麼意思?”
“你不是讓我來接你嗎?我下了課打車過來了。車我開出來了,停在路邊。”陸偃失笑,“我看見你的飛機晚點,知道我下課的時候你還沒落地,能接到你。”
季子游的眼眶驀地熱了,急匆匆地往路邊走,忍不住責備道:“你把車開走也發微信和我說一聲嘛,我過來看車沒了,還以為被偷了。
”但是,車好好地停在停車場里,又有門衛看守,哪兒那麼容易被偷呢?
“對不起,我沒想到你總結會結束得那麼快,沒來得及說。”陸偃問,“你在吃東西嗎?怎麼吐字不太清楚?”
薄荷糖在季子游的嘴里化開了,沒說幾句話,滿口的唾液都是甜的,冰冰涼涼。他咽了咽唾液,已經看見車停在路旁,打著雙閃燈。
“我在吃糖。”季子游看見陸偃透過前擋風玻璃對自己笑。
陸偃道:“吃糖?能不能分我一顆?”
季子游用舌尖挑弄著嘴里的兩顆薄荷糖,沒有回答,而是掛斷了電話。
他把登機箱放在后座,坐進副駕駛座里。
陸偃把雙閃燈關閉,看看他,說:“回家了?”
“你不是要吃糖嗎?”季子游問。
陸偃疑惑地看他,忽見他湊過來,吻住他,先是吮了吮他的唇瓣,又用舌尖挑開他的牙關。
半顆小巧的、冰涼的糖果被季子游用舌送進了陸偃的嘴里,陸偃始料不及,險些將糖咽下去。他錯愕地看著轉身去系安全帶的季子游,啞然失笑,問:“現在回家了?”連他也變得吐字不清了。
“嗯。”季子游問,“甜嗎?”
季子游看起來不大有精神,發紅的眼睛疲憊得透著濕潤感。陸偃多看了他一會兒,輕撫他的眉峰,微笑道:“甜。”
第121章 旁白-9
季子游上車后沒多久,便在駕駛座上睡著了。
途中無論遇見怎樣的路況,季子游都沒醒。
陸偃直至最終把車停穩,才搖醒他:“到家了。”
“哦……”季子游揉著眼睛,“好。”
陸偃先一步下車,把他的登機箱拿下車。他睡得迷迷蒙蒙的,臉上依舊寫滿了無力和疲倦。
陸偃在車上就感到意外——以前看季子游飛過更長時間的航程,但他很多時候回到家里,還是精神抖擻的,以至于陸偃總忍不住羨慕他的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