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盡量往窗邊靠著,窗戶又不能打開,車里開著冷氣。
童桐沒一會兒就受不了了,壓著聲音又咳了好幾聲,呼吸明顯急促了起來。
他只好低頭扯著T恤的領口,捂住了鼻子。
男生看了他一眼。
“干嘛?”童桐問。
“不干嘛。”男生說話聲音很低,聽著還是啞的。
“別盯著我。”童桐說。
男生沒動。兩人就那麼對視著。
童桐擰著眉,他不明白這人什麼意思。但他按照自己的認知,把這種大眼瞪小眼,理解成一種信號。
一種用眼神罵人傻逼罵完立馬要開打了的信號。
童桐正瞪著眼,鼻子突然一陣酸癢。
媽的。完蛋。
一個噴嚏打出來的時候,他已經盡量朝旁邊偏過了頭。
但他還是看見了男生瞬間黑了的臉色。
太囂張了,這個挑釁太有水平了。
童桐揉了一把已經有些發紅的鼻尖,小心的把他爸的保溫飯盒拿到了一邊。
男生卻把頭轉了過去。
童桐稍微松了一口氣,看了看不遠處的下一個站牌,想著等會兒車停了就站在走道上去。
“是你的鼻子有問題還是我……”男生又開口,還沒說完。
“你。”童桐不假思索。
男生皺了一下眉,眼神變了。
公交車停了,童桐想要站起來,離這個煙鬼遠一點。
他不能犯病,他今天沒帶藥。
他也不想打架,因為看著打不贏。
更何況在公交車上打起來,太丟人了。他要把自己的打架地點堅定不移的保持在學校主席臺上。
男生突然站了起來。
童桐嚇了一跳,知道這是要開打了。連忙護著飯盒往車窗那邊貼了貼。
兩人離得太近了,他不好發揮。
估計打著打著該親上去了。
就在他悄悄擼了擼袖子的時候。
男生離開了座位,手在后腦勺摸了一把,沖著一個剛上車的老太太稍微彎了一點腰,說,“奶奶您坐。”
童桐:“……”
童桐自己尷尬了一會兒,還是按照原計劃提著飯盒走了出來,離著男生一米左右的身后站著。
視線正好對著前面正和老太太交流著的男生。
“哎喲,心肝你這是被誰打成這樣了?”老太太很關心男生身上的傷,“疼不疼啊。”
“不疼。”男生簡單回答。
“能不疼嗎!哎喲小可憐。”老太太上下摸著男生的胳膊心疼的不行,“腿沒事兒吧,被打成這樣了還給奶奶讓座,真是個好孩子啊。”
“可不是。”男生接的非常快。
童桐:“…………”
寸頭男生看上去不像是個會讓座位的人,更不像是個好脾氣的。
但偏偏被老太太抓著心肝兒寶寶小可憐的說教了半天。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太太戰斗力太強,還是這人就只是看著像是個褲|襠藏刀的。
白長那麼高個子了。褲|襠里連把刀都藏不了。
早知道他就不忍了,他當時應該直接把這個垃圾小心肝兒一腳踹下車。
童桐偏頭看了一下眼車窗外。
醫院到了。
車慢慢的停了下來,童桐把頭又轉了回來。
老太太正在自己提著的布袋里掏出了個大蘋果。
前面男生接過,道了聲謝謝。
竟然還笑了……牙齒還挺白……
看上去一點都不抗拒老太太在她身上動手動腳。
后車門開了,童桐翻著白眼下了車。
他提著飯盒熟門熟路的上了醫院電梯,到了住院部,推開了一間病房的門。
病房是雙人間,房間里這會兒包括兩位床上躺著的共有四五個人。聽見動靜都看了過來。
“爸。”童桐喊了一聲,直徑走到靠外的病床邊,把保溫盒放在了床頭邊,又麻利的把小桌子架在了病床上。接著擺好了飯,把湯勺遞在了他爸手上。
“申哥你這兒子真好啊,又高又孝順,還帥。”
“是啊,小桐比我們家浩然不知道懂事了多少。”
“浩然跟你桐哥學學。”
另外一張病床邊陪著病人的家屬笑著打趣著。
“犬子不才。”童京申躺在病床上抱了個拳,“過譽過譽。”
“怎麼樣。”童桐看了看他爸的臉色。
他爸是這個暑假查出的病,腎衰竭,已經拖了好一陣兒了。但因為公司的事,一直沒在醫院正式治療。
“活著。”童京申一拍大腿,“快,還熱乎著呢,你趕緊摸一下。”
“……”
童桐推了推菜盤子:“吃飯吧。”
“哎喲,認識了這麼久,就沒看見小桐一次性說過超十個字的。”隔壁床邊站著的女人感慨,“太酷了,申哥這肯定不是你兒子,你嘴這麼欠。”
童桐聽完這個評價,愣了愣,接著擰著眉開始思索。
他記得他自己挺啰嗦的,沒事的時候能跟他爸在家貧一天。
但最近他確實不怎麼說話。
“他嘴比我還欠,就是一般人見不著。”童京申笑著拍了拍他的手,“坐著,戰士。”
童桐抽了把椅子坐下來了。
“小桐后天就開學了吧?”女人笑著端了個果盤過來,“高二了吧?”
“嗯。”童桐接過盤,“謝謝姨。”
“小桐成績怎麼樣?”女人又問。
“還行吧,反正他們班第二名以及往下,都老看他不爽。”童京申嚴肅道,“從進校就攆著他屁股后頭跑,連根腿毛都沒摸著他的。
”
病房里的人都是一愣,接著一通笑,然后對著童桐就是一通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