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從廁所一路打到了外面走廊。
踩腳趾,擰軟肉,咬手指,額頭撞額頭。
打得幼稚又沒章法。
周游火氣都被這大眼睛給打沒了,打到最后,單方面的攔著人想笑。
搞半天這人根本不會打架,那怎麼這麼兇呢。
“唉,你叫什麼啊?”周游抽空問。
童桐咬著牙,一張臉憋得通紅。他知道自己這場架打得不怎麼樣,但腦子一缺氧,憋了那麼久的情緒一爆發,就什麼也來不及想了。
“我叫周游。”周游好脾氣的介紹自己,“周游的周,周游的游。”
童桐依舊沒說話,一拳一拳的砸的認真又仔細。
“那我就喊你大眼睛了?”周游攔兩下,打兩下,極其敷衍。
但偏偏就是這種情況,更加惹火了脾氣不好的童桐。
“謙兒,這邊兒!走反了!”
“你說桐桐家到底出什麼事兒了?”
“他爸公司怎麼突然——”
前面不遠處傳來幾個男生的聲音。
童桐只是掃了一耳朵,就猛地停止了,他甚至都沒回頭。
順著出手的姿勢一把將身前的男生扯著貼近了自己。
脊背壓在了墻上,冰涼觸感讓他一個哆嗦。
低頭垂眼,腦子一瞬間白了。
周游沒想到自己這句話有這麼大的殺傷力,愣了一會兒,反過來低頭去看幾乎是埋在自己胸前的男生。
男生呼吸很急,喘息甚至是亂的。
但氣息喘得這麼急,男生臉上也沒有一點血色,一片冷白。
周游捏著拳頭慢慢的松了下來,不自在的移開了眼,擰著眉咳了一聲,“你這是……這是干嘛……”
“打架就打架……怎麼還……摟摟抱抱……”
“那個……你看要不要一起喝杯咖啡……什麼的……”
貼著耳廓噴過來的溫熱氣息讓繃緊了神經的童桐回過了神。
他皺著眉頭把人推開,彎下了腰。單手撐著腿,另一手壓在了胸前。
難受的調整著因為緊張的情緒開始雜亂無章的呼吸。
遠處的幾個男生推推桑桑的走遠了,直到聲音也聽不見。
童桐慢慢的直起腰來,偏頭從那邊的走廊看了過去。
說是抹不開面子也好,說是那點僅存的自尊心在做怪好。
他就是不想碰見他以前的朋友和同學。
不光是怕他們眼里的同情,或是可憐。他更怕的是幫助。
“你怎麼了?”周游看他喘了那麼半天,也察覺出不對勁了,“你沒事吧?”
童桐像是這才想起他,擰著眉看他,表情不耐煩。
但是因為鼻尖發紅,連眼睛也是微紅色的,讓這個仰著頭向上看的表情變了意味。
周游看著他,總感覺自己欺負人了。伸手從自己褲兜里摸了老半天,遞出張皺皺巴巴的紙巾帕:“你擦擦鼻子?”
童桐一把打開了他的手,轉身就走。
周游卻一把拉住了他手腕,把人給拽了回來。
童桐腦子本來就因為缺氧已經有些懵了,這會兒撞在他胸前,腦子被彈的一震。
瞪著眼睛好一會兒,反應過來,“還打?”
“不是,你知道骨折科往哪兒走嗎?”周游摸了摸鼻子,低頭看他,“我進來溜達半天都沒找到。”
童桐擰眉打量了他一眼,隨即目光停在了他一直就沒怎麼動過的左手上。
“不是你打的,本來就不好使了。”周游倒是毫不在意的,“不知道斷了沒有,我得去拍個片兒。你那胳膊打我,我都怕你把自己給打折了。
”
童桐松了一口氣,又聽到他說自己力氣小,咬了咬牙:“下樓,左拐,直走。”
“謝了。”周游笑著轉身,干脆利落往樓梯口去了。
童桐瞇眼想著剛剛男生那一口牙,覺得白的扎眼。
“游弟!聽兄弟一句勸!”山航勸說的聲音源源不絕,從電話那頭過來,“甭這樣,離家出走咱也不能走這麼遠吧?那小城市清湯寡水的,蒜不辣貂不暖的,跑那兒去干嘛呀!回來吧!”
周游要被他給煩死了,無比后悔那年為什麼要和山航同時出生。
他要是比山航早出生一分鐘,都要淌著血路挪過去掐死這玩意兒。
“給你爸一個機會行不行?”山航苦口婆心。
“可以啊。”周游漫不經心的往樓下走,“給他一個機會,讓他當我兒子,他愿意我就回去。”
“哥你到底怎麼了。”山航聲音拔高了,“你要是被你爸抓回來會被打死的,你自己的老子什麼脾氣你不知道嗎?”
山航急出了一腦門兒汗,直到一個小時前,他接到周游的電話都以為周游在跟他開玩笑。
這會兒回過神來,想起周游的脾氣。知道這是來真的。
“哥,別賭氣。真的,就算要走,咱們也不能走那麼遠。你爸走之前特地留了人在家里看著你,你不聲不響的走了,他回來之后,你想過怎麼辦——”
“你是以為他真想攔我?”周游擰著眉打斷了了他,挺直的脊背像是百折不彎的鋼,“十個人,打斷了我一條胳膊,我才跑出來。”
“哥你……”山航驚訝,說的艱難,“你胳膊——”
“讓十個人攔著我,你知道他的意思。”周游打斷他。
隨即停頓了半晌,驀地嗤笑出聲:“他知道我能跑出來,但就是不想讓我痛快的跑出來。
”
電話那頭沒聲兒了,兩人相對沉默。
“他都知道,我也清楚。